“三位是……”

两位奶奶一脸迷茫，这三位来者，非常陌生，却依稀有几分熟悉。

朝夕挽额，自然懂得黎先生是何意，这是赤裸裸向朝夕“立规矩”，不可以拒绝她！

“您好，我是朝夕的小姑姑。”黎先生率先开口。

“我是朝夕的小叔叔。”无常说。

“我是朝夕的小小叔叔。”小小时说，死盯着寒谷的点心，咽了口口水。

寒谷见状，拿了一个月饼，递向小小时，小小时连忙奔过去，乖巧地坐在寒谷旁边，双手捧着月饼，喵呜一口，喵呜一口，享受美食。

“我们是朝夕的娘家人，这孩子不懂规矩，这种团圆的日子，来打扰别人的团圆。”黎先生摆出大家长的姿态，教育起自家孩子来。

“不打扰，朝夕这孩子懂事，陪着我家温凉，一起团聚。”温奶奶一听，立马迎上前，迎着黎先生落座。这又可能是未来的亲家，自然要为温凉，做得体面一些。

“只是你家团圆，我家就不团圆了。”黎先生虽然笑着，却遮挡不住她这一声声长吁短叹。

温奶奶一阵尴尬，平时能言会道的人，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温奶奶又去厨房忙活了一会儿，加了几道菜。众人团团围坐，座位之间距离更近了许多。

“您到底想干什么？”朝夕很不满，低声问黎先生。

“你说什么？”黎先生大声问道。

“您到底想干什么？”朝夕又重复了一遍。

“你说什么？”黎先生依旧听不清。

“您到底想干什么？我不参加您的晚宴，你直接就找过来了。什么意思？”朝夕不觉音量提高了，抛出一大串。

瞬间打破了这份热闹，众人都看向朝夕。朝夕连忙掩饰，向两位奶奶解释：“我们闹着玩呢。嘿嘿……”

桌下，温凉的手盖上她不安的手，朝夕安心许多。

“臭丫头，当然怕你被人拐跑了啊。”黎先生敲敲朝夕的头，朝夕在长辈面前，也不敢再说些什么。

在黎先生面前，慵懒高贵的无常，是一个乖巧的服务者。他将带来的红酒打开，醒好，为每个人斟上。当为臻奶奶倒酒时，臻奶奶看着无常思索半日，才想起来，在臻爷爷住院时，好像和无常有过一面之缘。无常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臻奶奶提到臻爷爷，面上没有半分哀伤，好似忆起甜蜜往事，带着少女的羞涩。这曾经也是时间交易的一部分，快乐平静地生活。

“今夜月儿明啊。”黎先生抬头望着月，举杯，提议：“托我家朝夕的福，和大家共度佳节，是一大幸事，我们共饮一杯吧。”

众人纷纷举杯，说着吉祥话，彼此祝福着，喝了杯中酒。

🔒【66】是夜，漫长而短暂

明月高挂，清风徐徐，倒也很惬意。

这个季节是吃肥蟹的好时节，温凉早早就在战友家的蟹塘订了货，今儿一早便送来了。不用多么复杂的烹饪，单单隔几片姜清蒸，便是美味了。温奶奶早早温了一壶黄酒，暖暖的。

温奶奶给每人分了一只蟹，一杯黄酒。

小小时像哆啦 A 梦般，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三套精致的吃蟹工具，摆在黎先生、无常面前。黎先生优雅地剪开蟹腿，用镊子夹出蟹肉，放入艳红的口中。

依靠两只手和牙齿撕扯着螃蟹的几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黎先生、无常。

“讲究人。”温奶奶不禁感慨道，她粗糙了一辈子，宽身板，大嗓门，大手大脚，不亦乐乎。

“优雅，几人能做到啊。”臻奶奶温柔地撕扯下一根蟹腿，不禁感慨道。这样优雅如画的人，她很少见到，却不羡慕。

小小时轻松拆开一只蟹，将蟹肉、蟹壳整齐摆放完整，放到了寒谷面前，替换了寒谷面前的蟹。寒谷诧异，眨巴地眼睛看着小小时。

“交换甜点的。”小小时真诚解释。

寒谷笑着，摸了摸小小时的头，一脸宠溺。

“小屁孩。”宋颂着急了，一个小孩来跟他抢宠。

“按年龄，你才是小屁孩。”小小时嘟囔着，捧着月饼，大快朵颐。

朝夕不懂吃蟹的快乐，没几口肉，却繁琐得很。朝夕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眼前的青菜，忽而，一勺蟹黄递到了唇边。温凉一手举着勺子，一手托在勺子下面，担心不慎泄露的油脂弄脏她的衣服。朝夕眉梢间笑意弥漫，含了那口蟹黄，浓浓香味在唇舌间跳动。

她眼神的焦点，自始至终落在他的脸颊。他很自然地帮她擦擦嘴角，朝夕张口，像个小宝宝似的，索要食物。温凉笑着，扯开一块蟹肉，放入朝夕口中。何遇实在看不下去，故意把盘子摔得啪啪响。朝夕哪里理会，故意用力地咀嚼。

“好好吃啊。”朝夕夸张地称赞。

温奶奶第一次见自家油盐不进的石头疙瘩，变成腻腻歪歪的爱情剧酸臭味十足傻男主，简直没眼看，心里却别提有多高兴。

“好甜啊，好般配啊。”臻奶奶八卦地戳戳温奶奶，满脸少女绯红，现场磕糖。

“一把年纪了，注意点。”温奶奶嘴上唠叨温奶奶，眼睛一直盯着那两人看，放下筷子，说道：“你们俩计划什么时候结婚啊？”

沉浸在你情我浓的两人，同时讶异地看向温奶奶。温奶奶再强调了一遍：“难道你们不是奔着结婚谈恋爱的，温凉，那可是耍流氓。”

朝夕逗趣地看着温凉，戏言：“你要耍流氓啊？”

“如果她同意，我想……”温凉藏在桌下的手紧紧地握着朝夕的手，手心有些冒汗，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紧张。

“别想，不同意。”打断的人是黎先生，放下手中的蟹壳，拿起旁边的湿纸巾，轻轻擦拭着手。

“为什么？”朝夕反问，如同叛逆的女儿，质疑一切，“他需要征求我的意见就可以了。我同意！”

“不可以，可以恋爱，不可以结婚。”黎先生语气凝重。

“这是流氓逻辑，我可不是耍流氓的人。”朝夕毫不相让。

温凉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朝夕拦住了，“这是我和她的事。”

“你这丫头，叛逆得很。别耍性子，自以为是会害死人的。”黎先生酌着酒说。

“我亲爱的伟大的黎先生，你真以为你可以决定一切吗？随意动动你的指头，就可以操纵别人的人生。凌驾于一切之上，很爽是不是？”朝夕积压已久的情绪，爆发出来，这是许久以来对“时间之上”的不解，抑或是对如此游戏规则的不满和无奈。

“我是你的家长……”黎先生不动声色，凝视着朝夕的愤怒，可能恰恰因为她的愤怒，反而让她更珍视她。

“你不是我的家长，我的家长死了。”朝夕本能地反击回去，而这一反击，却是自己最痛的。她嘴唇颤抖，一滴泪滑了下来。

“砰”，黎先生用力地将酒杯放在桌上，杯中酒洒了出来。

瞬间，全场安静几秒，都担忧地看着两个剑拔弩张的女人。唯独，无常自如地享受美食。

“在外面吵架，像什么样子。”无常吐槽。

“闭嘴！”朝夕、黎先生异口同声，齐刷刷看向无常。

“倒很有默契！”无常笑笑，继续盘中餐。

因为无常的调和，整个气氛温和了许多。

“我家温凉，一表人才，你就那么瞧不上？你不乐意，我们还……”温奶奶爱孙心切，听着这番话，心里很不痛快，表达不满。可是话没说完，就被那位黎先生打断了。

“小温啊，非常抱歉，有所冒犯。这是我和我家丫头的事，和温凉先生没有关系。”黎先生恢复优雅，微笑着和温奶奶解释：“大家继续，别绕了兴致。”

朝夕化愤怒为食量，大快朵颐。温凉担忧地帮她递水，夹一些青菜。

“小温？没礼貌的丫头。”温奶奶很不满黎先生的称呼，自己一把年纪，被一个看样子比自己小十多岁的人如此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