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电话已经响了有一会儿，刚出包厢，生怕那边以为无人接听就挂掉了，迅速接起，不敢先讲话，沉默着等对方开口。

熟悉沉冷的嗓音悠悠传来：“你弟弟，来找我借钱？”

“啊……”晏乔懵了一秒，如雷贯耳，“啊？！我弟弟？？？找你借钱？！”

她反应特别大，加之走廊回音很明显，拐道的服务员都听见了，回过身查看这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晏乔尴尬地马上躲去另一边的角落里。

“嗯。”陈璟一语调平稳，波澜不惊，仿佛说着某件寻常事。

晏乔完全忘了那种许久断联又突然牵系在一起多久紧迫感，光是这个消息足以让她忽略其他任何情绪，“那你借了吗？”

“借了。”

“嗯？！”晏乔难以置信，“你还答应了？借了多少？？”

“主要不是借钱的问题，这个没关系。”陈璟一表现得很耐心，极具温柔而冷静，“但是，他真的不知道我们已经离婚了吗？他一直喊我姐夫，我都插不上话。”

晏乔头疼得要爆炸，掌心撑着墙面，整个人都靠了上去，仿佛风一吹就要倒，“我已经有段时间没跟他联系了，大概没关注娱乐消息，所以才不知道的，不好意思，不过，他借这笔钱拿去干什么的？”

陈璟一不理解，“你不清楚吗？”

在他眼里，时柘跟晏乔关系应该不错，要干什么事情大概率都会告诉的。

晏乔叹了口气，“不知道，他有告诉你他在哪里吗？”

陈璟一思索道：“西城那边吧，说要跟朋友一起开家店，找我借的启动资金。”

“开店？他从来没有告诉我，你借了多少给他？”

“五十万。”他张口一个巨额，说得轻描淡写。

“……五十万，你说借就借？”晏乔不由怀疑，陈璟一是钱多了烧得慌还是怎么的，明明都离婚了，时柘借钱的时候他没有坦白，反而还借出去了，“你就不怕他还不了？”

陈璟一理所当然回答：“这不是有你吗？你总不会不管他。”

她就知道，这人不做没把握的事，但是说来也奇怪，他完全可以不借的。

“……总之还是抱歉，他不懂事，。”刚头疼完自己的屁事，这边时柘又惹出来一堆事，晏乔仿佛不是在解决问题就是在解决问题的路上，更何况这几天本身就烦得很，“还要麻烦你，帮我套套他话，问出他具体在哪，他连这件事都瞒着我，估计我去问，也没什么用。”

“哦……我好像知道，他还让我帮他选店铺地段来着。”

晏乔：“……”

她从来没有那么一刻想把时柘大卸八块。

陈璟一接着又说：“我明天要去西城那边出差，顺路可以捎上你。”

心脏猛地咯噔一下。

晏乔张了张嘴，又闭上，又张开，犹豫好一会儿，“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你的。”

陈璟一又补充道：“只是顺路，你不愿意就算了。”

晏乔只感到头脑胀热，像又数万只蚊虫在脑袋里嗡鸣，口齿不清应下：“……那、那麻烦了。”

她完全可以自己开车去的，但或许是那么一点私心，她还想再看看他。

想起了刚才听到的某句话，现在回过头思考，她想，她并不为自己感到掉价，本身就是她伤了他的心，她没有资格为低头感到掉价。

她无比想为自己的愧疚买单，但这些东西现在都不是她能奢想的，分明是她把他的真心一脚踢开，事后又跟什么事都没有似的凑上去，希望他能回头，那太卑鄙，太不公平了，晏乔不想成为那样的人，但某种深藏心底的情绪总遏制不住地疯长，会忍不住去想他，想见到他。

“乔乔。”

空旷的廊道，悠悠的唤声从不远处响来。

晏乔惊得肩膀一蹬，手机脱手摔在地上，响声回荡。

随着那道声音看去，昏黄的楼道拐角口，歪歪靠着墙面的男人青灰的眼下越显疲态，糟乱的头发好似几天没有打理，他醉醺醺的，领口撕扯开一道，露出紧致的下颌线，因醉酒而泛红的的脖颈，他狼狈的样子让晏乔看了好几眼再三确认才发觉过来，这人是沈随。

“沈随？”晏乔疑惑的叫了他的名字，忘却了砸落在地的手机，和未挂断的电话，“你怎么在这？”

“我一个人出来的，没想到这么巧。”他无厘头笑笑，“你呢？”

晏乔随口答：“聚餐。”

“真是话少，虽然你以前也不爱说话。”沈随从靠着的墙边离开，晃了两下站稳，“恭喜你，胜诉了。”

“有什么好恭喜的？”晏乔觉着离谱，反讽道，“你现在不应该想想怎么把林枝捞出来吗？虽然这件事因她而起，但是跟星海失去她的损失比起来，不值一提。”

“你这么希望我保她？”沈随微眯着眼，朦朦胧胧朝她走近过来，“你一点儿也不委屈吗？”

“沈总说这话真好笑。”晏乔说着好笑，脸上没一丝笑意，“你们才是一边的吧，我没倒会不会很失望呢，还被我反打一手，别仇恨我才好，毕竟同学一场，还是不要闹得太难看。”

“我厌烦你生分的样子。”他抬手想去抚她的脸颊，被她侧身挡开，“我看到消息了，你跟他离婚了，那是不是说明，我还有那么一点点机会，好歹，我得到过你。”

“我从来不吃回头草，沈总，不要多想。”晏乔余光瞄到地上的手机，终于想起某件事，连忙捡起来，看着手机屏幕里还在通话的页面，心凉了大半截，想挂又不敢挂，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可能了，至于林枝，你保不保都跟我没关系，我没有那么大的报复心，毕竟她已经名誉扫地了。”

“你一定要这么绝情吗？”沈随眼角有些泛了红，耳根下的青筋若有若无凸显出来，“我现在还有哪里让你不满意？我连做一个追求者都不配？”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已经很不礼貌了，沈随。”重逢之后，晏乔第一次那么认真，严肃，又有点生气地叫喊他的名字，“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拿得起放得下的道理不用我教你吧？”

他慢慢低下了头，半天作不出回应。

“我希望今天看见你，真的只是巧合。”话里包含的意思，她想他能明白，大家都是成年人，话说的太难听谁面子上都挂不住。

冷静片刻，晏乔绕过他径直走远，直至拐角，那人沉默总算打破——

他说：“你好像和从前一样，又好像什么都变了，我也搞不清楚自己没来由的执着是为什么，我从未如此渴望一个人，就算是从前的你也没有，但你现在好优秀，又很漂亮，走到哪，聚光灯就在哪，好像没有一个男人会不心动，我只是觉得自己是个特例，因为我得到过你，所以觉得现在的你也唾手可得。”

“沈随。”晏乔最后一次认真去凝望他模糊的双眼，“别再幼稚了。”

说罢，越走越远，直到完全离开那个区域来到包厢门口，晏乔一颗心又悬了起来，吊着一口气惊悚地看着屏幕里已经沉默了十几分钟的人，试探性把手机挂回耳边，吭了声：“那个……还在吗？”

“在。”他回答的很快，而且语调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晏乔有点难堪，“你都听到了？”

陈璟一轻轻嗯了一声，“你说你从来不吃回头草。”

晏乔：“？”

莫名其妙被二次伤害的陈总哈哈哈哈

第43章

靠近

“你说什么？”晏乔一时半会缓不过神。

“没什么。”他又不愿意重复了，话锋一转，“明天什么时候去？”

“晚点，我把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好。”

“嗯。”

事情刚结束，还有一堆收尾工作等着晏乔，这种时候她本来就自顾不暇了，偏偏某个不省心的给她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