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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比春色更动人(20)

作者:咕岛 阅读记录


“二叔您喝酒了吧?说什么气话呢,天怪冷的,赶紧回家去。”

刘二叔只是摇头,古铜色的脸皱出愁苦的沟壑。

“没法儿说,没法儿说…”刘二叔伸手捋了一把皱巴干瘪的脖子,颤声道:“苦水都漾到喉咙口了,说不出来,说不出来”。

他揉揉通红的双眼,摆摆手:“翠翠,你别问了,二叔走了,这辈子再也不回刘家峪。”

潭雨翠望着他蹒跚的背影,想追上去问问究竟出了什么事,他这副样子,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会寻短见。

“二叔!”

潭雨翠刚喊出口,刘二叔突然回过头,沙哑着嗓音道:“翠翠,别听你爹的话,刘绪虎不是个好东西,刘传刚那一支就没个好东西,你千万别往火坑里跳!”

刘二叔说完摆摆手走了,落寞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潭雨翠叹口气摇摇头,他走的这样决绝,多半是铁了心的,劝不回来。

吹着透骨的凉风,她一路小跑回了家,一进门正好迎上母亲黄金凤,劈头盖脸的训斥道:“三更半夜的跑出去乱蹿蹿啥?你一个姑娘家也不知道注意安全,你知道村里有多少老光棍?”

黄金凤骂着就要过来揪潭雨翠的耳朵,被潭雨翠嬉皮笑脸的躲过,转身揽住住母亲的肩膀,大大咧咧的道:“我怕啥老光棍?现在全村人都知道刘老师带着刘绪虎上咱家说过亲,谁还敢打我的主意?”

“死丫头,”黄金凤作势往她胳膊上拧了一把,看着很大劲儿,其实只掐到了棉袄,戳了一下她的太阳穴,生气的的说:“也不知道你是真心大还是真缺心眼,那刘家的门是好进的?唉…愁死我算了,你跟雨林有一个算一个,一天天的东一头西一头没点大人样!”

正说着,潭雨林也骑着电动车到门口了,鼻尖冻的通红,咧着嘴冲黄金凤傻笑。

“妈”。

“你个龟孙半夜里也往外跑!你屋里亮着灯,我还以为你蹲屋里帮你姐写单子呢!一天到晚往外蹿蹿,你要真是能领回来个媳妇儿,也不至于连累你姐!”

黄金凤骂的不解气,甩开潭雨翠,几步上去照着潭雨林的后背锤了两拳头。

潭雨林也不躲,咯咯的傻笑,一边哄她别生气,一边悄悄的和潭雨翠交换了眼色,心照不宣。

潭雨翠见状笑着跳过去,把潭雨林的羽绒服帽子掀他头上,薅住胳膊啪啪的往背上捶,嘴里还替黄金凤愤愤不平:“让你一天到晚的惹妈生气,妈,我替你打他!”

见她真打,黄金凤忙一把拉住潭雨翠的拳头,嗔道:“行了,你还真打。以后啊,万一有人欺负你,好歹还有你弟弟帮着撑腰呢!”

潭雨林缩着脖子反驳:“妈,你说反了,将来肯定是姐姐帮我撑腰才对,我现在挨点打,就当是预交保护费了!”

娘仨正闹着,潭计文背着手从堂屋走了出来,对着三人咳嗽了两声,娘仨悻悻的收了手。

潭计文别的本事没有,就爱在家里摆谱定规矩,其中有一大半还是从他爹那里继承来的。比如家里来了贵客,女人不许在堂屋正桌上一起吃饭,比如不许在大门口嘻嘻哈哈大声说话,女人不许踩门槛…。

对此,潭雨翠和潭雨林小时候不敢不听,长大以后便也慢慢敷衍起来,主要是不想因为这样的琐事起生气冲突。

而黄金凤就被动的多,家里的经济大权被潭计文管着,女儿参加工作以前,她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两百块钱。春夏秋冬就那几件换洗的衣服,穿不坏不能买,夏天去集上买双塑料凉鞋都要低声下气的跟他商量。

嫁到潭家将近三十年,她早已被潭计文约束出惯性来了。女儿参加工作以后,每次回来都会偷偷塞给她几千块钱,她节俭惯了,不舍得花,偷偷藏起来留给儿女,可惜不管藏的多严实,最后还是会被潭计文翻出来偷偷拿走。

农村妇女没什么文化也没赚钱的手艺,只能低眉顺眼的跟着丈夫过日子,手上没钱,自然也没反抗的底气。

潭计文背着手走过来,白了一眼黄金凤,又瞧瞧潭雨翠,难得好脾气的问:“和刘绪虎处的还行?”

“当然行啊,尤其是今天,我们俩的处的跟一家人似的。”潭雨翠信誓旦旦的说。

“那就好,年轻人嘛,要多来往,看着看着就顺眼了。”潭计文满意的点点头,没说难听的话,转身哼着‘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回屋去了。

潭计文前脚刚进屋,门口的娘仨相互对视一眼,噗嗤一声都乐了。

“妈,我饿了。”潭雨翠推推黄金凤的胳膊,撒娇道。

潭雨林也有样学样,抱住她另一支胳膊,捏着嗓子道:“妈,我也饿了。”

“去去去,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吃,不饿的时候想不起来我。”黄金凤甩甩胳膊,满脸笑意的嫌弃着,等儿子锁了大门,一条胳膊挎一个,你挤我我挤你的进了堂屋。

屋子靠近门口的地方生了炉子,因为白天刘绪虎在这里,所以炉火一直到下午还没熄,房间里也格外的暖和。

潭雨翠把靠在炉口后半边的大铁壶提起来,又拿了火钩将蓬在一起的黑炭捅开一个窟窿,青黑的烟丝丝缕缕冒上来,她忙用大铁壶盖上,扭头喊:“妈,我看炉子里的火难燃上来,要不加把柴火引一引?”

“厨屋里有白天刚剥出来的花生壳,我去给你抓一把!”潭雨林说着转身出去了,不大会儿用破柳筐端来花生壳。

潭雨翠掀开大铁壶,拿起火钩干脆一捅到底,把微弱的火星拨上来,顺手抓了两大把花生壳丢进去,掩上铁壶,不大一会儿外面的烟囱就浓烟滚滚,炉子连续‘嘭!嘭!’两声,火苗蹿了上来,潭雨翠利索的往里加了两铲子块煤。

“你俩想吃啥?”黄金凤一步走过来,把潭雨翠挤到身后去,拿起一旁的炒锅就要往炉子上放,“要不我给你俩擀碗面条,爆个葱花再加个荷包蛋?”

潭雨翠摇摇头:“妈,这么晚了我不想吃面条。”

黄金凤把锅又给墩回去,撇撇嘴:“不吃拉倒,饿干你的牙,丢块烂地瓜你也能吃的蜜甜!面条都不吃,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过年才能吃上一碗白面面条,白面饺子,平时地瓜面儿的煎饼都吃不饱。”

潭雨翠嬉皮笑脸的听着她抱怨,一个人在外面工作的时候,就算饿晕头也没人会过来问一声,所以回来之后,每每听妈妈这样唠叨,她反倒觉得挺幸福。

“雨林你去厨屋里找几个小红薯,再抓点花生,等一会儿炉子里的炭火放完了烟,咱们烤着吃!”潭雨翠指挥弟弟去跑腿。

一旁的黄金凤又忍不住撇嘴:“就知道指使雨林,他腿脚还没你利索,懒死你完了!”

“我又不闲着!”潭雨翠说着拖过小马扎,把黄金凤拉过来按上面,让她坐在炉子边烤火。黄金凤不买账,歪歪扭扭的坐下,白了她一眼:“你不闲着,一天到晚就剩嘴不闲着…”。

潭雨翠没再和她犟嘴,转身钻进厨屋洗了把手,找出个凉馒头,拿菜刀切成薄片,又用小碟子从黑瓷罐里㨤出来几勺带辣椒的芝麻盐,用秫秸编的筐子盛了端进堂屋去。

一炉炭火放过烟气以后,很快变成红通通的火苗。

潭雨林把从厨房拿来的不锈钢蒸锅篦子扣到炉口上,又把比手指粗一圈的地瓜放上去,带壳的花生也丢上去,潭雨翠用脚勾过来两个小板凳,姐弟俩也围着炉子坐下,她把篦子上的花生归到边上,将切好的馒头片摆上,很快便烤出来香味。

“就你尖着嘴会吃!”黄金凤笑骂,戳了一下她的太阳穴,然后起身去了客厅后面那间存粮食的房间,不大一会儿把核桃红枣也丢到篦子上,挨着炉子坐下以后,又跟变戏法似的掏出五六个山楂,也摆到篦子上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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