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素珊，是我。”

“嗯，你——”

“他……对你好吗？”许晗开门见山地问。

“挺好的。”顺着信号传过来的声音有点不像许晗，沙哑极了，何素珊愣了一下才回答。

——有我好吗？

许晗在心里问，可是他对她哪里好？他只是个连喜欢都不敢宣之于口的胆小鬼。

“那就好。”许晗说。

他站在宿舍的走廊里，此刻已经熄灯，走廊只有一个声控灯在陪着他，一会儿便灭了，他陷入了黑暗里。

“你还好吗？”何素珊问，许晗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就像哭过了一样。

“还好。”许晗答，“你呢？”

“挺好的。”何素珊轻笑了一下。

“你能开心……就好。”许晗说。

良久，电话两头都没有声音，只有彼此很轻的呼吸声。

“今天过后，我……我就不跟你聊天了。”许晗突然打破了沉默。

“为……为什么？”何素珊问，她心里有点慌，嘴唇不自觉地颤抖。

“我最近……有点忙，课也很多，再说，你……男朋友不会吃醋吗？”许晗强迫自己笑了一下，确保何素珊那边可以听到他的笑声。

何素珊轻“嗯”了一声，用了些力握紧手里的手机，怕颤抖的手握不住它。

“你男朋友……是你同专业的吗？”许晗忍不住，想了解更多。

“不是，他大三了，是车辆工程专业的。”何素珊答。

许晗“嗯”了一声，控制自己不再问下去。

“如果……如果他欺负你……”许晗说着，像是哽住了，“如果他欺负你，对你不好，你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许晗的声音很缓慢，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的。

“虽然我……因为你毕竟叫了我三年的师父，我不能允许别人欺负我的徒弟，记住了？”

他想说，虽然我们离得这么远，但我不允许你受一丁点儿委屈，因为你是我捧在手心里的姑娘。

“记住了？”

何素珊的泪已经爬满脸颊，她说，“嗯。”

不能再多说，再多说一个字，她就会暴露，就会哽咽起来，她情绪的网就会撒开，再也收不住。

“好，那我挂了。”

“嗯。”

通话结束。

何素珊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会这么痛，她不是个好女孩吧，明明已经有男朋友了，却还为另一个男生哭得这么伤心，这样不对。

可是心好痛。

何素珊握着手机还贴在耳边，她无法控制她的手指，神经像是麻痹了一样，动弹不得。

他们之间维系着的一根丝线崩断了， 就像琴弦突然断掉，带来歇斯底里的一声巨响，和无法再复原的残象。

直至此刻，许晗终于接受了他与何素珊没有缘份这件事。

好像是这样的，她从前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

她喜欢的画画、唱歌，自己都不擅长。

以她的志愿学校为目标，最终却和她分道扬镳。

他以前从没深入想过这些，觉得这些他都能克服，无伤大雅。

她不是忘不了初恋吗，那他就一直待在她身边，只要待的时间足够长，总有一天会成为她的习惯。

她喜欢的、擅长的，他就支持她。

阴差阳错没能考到同一所大学也没关系，他们还可以联系，等大学毕业了，他会去找她……

可是如今，已经太晚了。

现在想想，一切其实早就预示了他们不太适合不是吗？他自己心里不想接受这些所谓差距，不代表这些距离就没有。

一桩桩一件件，好像是命运的手在把他们往两边推。

她现在有男朋友了，自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地给她发消息了，别人怎么看他，他其实无所谓，他只是不希望何素珊被说。他不希望由他引起别人对何素珊的误会，她有了男朋友，自己就应该退出她的生活。

何素珊是个很好的姑娘，他想捧在手心里宠的姑娘，那些不属于她的标签，不应该被贴到她身上。

想要主动放弃一个喜欢了多年的人的感觉，他体会到了。

许晗捂住脸，哭声压抑而又痛苦，却没惊扰到声控灯。

漆黑的走廊里，只能看到他一个人在黑暗里轻微抖动的肩膀。

*

谈了一个多月，李浩民却连何素珊的手都没摸到——何素珊的手不是在口袋里，就是缩在袖筒里，自己稍微靠得近点，她就不露痕迹地离远一点。

其实何素珊完全就是下意识的，她自己根本没有察觉。

这天，他们绕到了学校的小山上，有好多情侣坐在长椅上卿卿我我，何素珊路过的时候就低下头不敢看。

李浩民看到她害羞的样子，就心猿意马，最后拉着她在一个隐蔽的长椅上坐下了。

“在这坐会儿吧。”李浩民说。

何素珊很乖巧地陪着他坐下了——她在努力做一个称职的女朋友。

李浩民把手搭在椅背上，手指堪堪碰到她的右肩。

何素珊感觉不自在，往前倾了倾身子。

李浩民皱了下眉，心里有些不爽，但是她越这样，自己就感觉越想欺负她。

何素珊今天散着头发，他收回了胳膊，把她垂在前襟的头发别到了耳后。

何素珊的身子颤了一下，扭头看了看他，却没有躲开。

李浩民的手又抚摸了她的头发，对她说，“其实我很喜欢黑长直。”

“嗯。”何素珊只“嗯”了一声。

李浩民轻笑一声，顺手又拨了下她的耳朵，“你是不是在害羞？”

何素珊不再看他，看着地上，“有点。”

“都大学生了还害羞？”

“嗯。”说实话何素珊觉得他有点轻浮，但是这人是她男朋友，应该……没关系吧。

她又突然想到，许晗对他的女朋友会是怎么样的呢？会和她与李浩民的相处方式一样吗？他们彼此都有了各自的男女朋友，那晚许晗说不定是因为怕他女朋友吃醋才说要和她保持距离的吧。

想起那晚的电话，何素珊托在膝盖上的两手不自觉握了起来。

坐了一会儿，李浩民起身送何素珊回宿舍，但是临到分岔路口，他又改口说，“要不要去操场走走，时间还早。”

何素珊看看时间，才六点多，便答应了。

远处夕阳冒着半个头，天色已微暗。

他们走进了操场，有好多人像他们一样在散步。

他们就这么走着，李浩民突然把何素珊的手握在了手里，何素珊惊了一下，反射性地要甩开。

李浩民抓着没放，急了，“怎么了，男朋友都不能牵你手吗？”

李浩民以为自己在撒娇，何素珊却切切实实被他吓了一跳，她说，“没有，我只是不太习惯。”

李浩民又重新挂上笑脸，“你怎么这么害羞？”说完又牵起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哎哟，我真是捡到宝了。”

何素珊勉强笑了笑，却没再把手抽出来。

第58章 强吻：只亲了她一下就哭了，还差点没哄住。

李浩民捉着她的手就放到自己的口袋里了。

路灯亮了起来，天已黑透了，李浩民说，“我们到上面去吧。”

李浩民拉着何素珊走到主席台上，就那么随便坐在了台阶上，“好凉，你要不坐我腿上？”

这里很黑，何素珊看不清李浩民的脸，但是她也不怎么想看，她没回答，而是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了下去。

李浩民自讨没趣，又说：“手给你焐了这么久，怎么不见热？”

何素珊这回终于能抽回自己的手，“天气太冷了吧。”她装作不经意地把手放在嘴边哈了哈气，然后放回了自己的口袋。

坐在这里能看到跑道上的人群，也能看到远处教学楼灯影幢幢，今晚风很小，天也很晴，很像高三那年她坐在操场看星星的那个夜晚，有几片云清晰可见，只是没有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