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何素珊把剩下的都努力吃光了。

走出餐厅，商场楼下的广场上有人驻唱，周围有人观看，李浩民拉着何素珊穿过人群，在霓虹灯下散步。

“不回学校吗？”何素珊问。

李浩民握了握她的手，“还早。”

正好走到一家咖啡厅，“要不要进去坐坐？”

何素珊正好有些冷，说，“好。”

第59章 PUA：真好，自尊心会让她产生自卑感。

何素珊和李浩民走进了咖啡店。

前台点单的小姐姐问：“两位需要点什么呢？”

李浩民问，“你要什么？”

何素珊看了看菜单，点了一杯卡布奇诺，李浩民则要了一杯美式。

“一共消费 68 元，两位。”

何素珊拿出手机要付款，李浩民拦着她说不用，从自己的口袋里掏现金，他一直习惯用现金，只不过他发现，口袋的现金不够用了。

何素珊便说，“该我付的。”她想，因为他请她吃了饭。

服务员冲她笑了一下，何素珊脸突然就烫了起来。

他们找了个卡座坐下了，咖啡厅里光线很幽暗，只座位上方垂了一盏不甚明亮的灯。

等到服务员把咖啡端过来后，李浩民突然从对面的座位窜过来，坐到了何素珊同一边。

何素珊把咖啡往自己跟前挪了挪，身体也跟着往后靠了靠，她用勺子搅了搅咖啡绵密的泡沫，然后舀了一口送进嘴里。

旁边的李浩民撑着头看她，笑了一声。

她总是这样，不化妆就能这么好看，唇色偏红，像涂了唇彩，此刻上面正挂着不小心蹭到的奶沫。

何素珊抬起头看李浩民，眼神问他在笑什么。

李浩民说，“咖啡勺是用来搅拌的，不是用来喝咖啡的。”

何素珊垂下头，“哦”了一声，把咖啡勺放在小碟子上。

然后李浩民看见何素珊白皙的脸慢慢窜上粉红，他想的是：真好，自尊心会让她产生自卑感，然后就只能依赖自己。

何素珊想的是：上次她把一只糖葫芦外层裹着的糯米纸撕去，李浩民跟她说了什么呢？他说：这个是能吃的啊，你不知道吗？

她那时候想，李浩民肯定在心里想她是个土包子吧。

她知道，但她不想吃，不喜欢那个包裹在糖浆外层像纸一样的口感。她突然想起了曾经和许晗一起吃过的大白兔奶糖，想着，便失了神。

当晚，那杯咖啡她再没端起来过。

不知是不是何素珊的错觉，她感觉李浩民离她越来越近。

李浩民把一只手抵在墙上，做了一个自以为浪漫的动作，“壁咚。”

何素珊躲了一下，头不小心磕在了墙上，“你离得太近了。”

“我想看看我女朋友，怎么这么好看？”李浩民油嘴滑舌，“我这次打报告，可以亲你吗？”

“这里是咖啡店。”何素珊说。

“没事，他们看不见。”

此时咖啡店就他们两个人，卡座靠背很高，将他们两人挡了个结结实实。

“不……不行。”何素珊看着离得越来越近的李浩民的脸，叫了一声，她的声音不大，但是明显李浩民被吓了一跳。

李浩民眉间露出一丝不悦，但他很快收敛，“那抱一下总可以吧？”

但是没等何素珊同意，他就把何素珊抱在了怀中，一只手还不规矩地在她后背抚摸。

何素珊忍着，使劲往后靠了靠，把背贴在靠背上，压住了那只乱动的手。

李浩民也不说话，脸凑在她脖子旁，那只手不动了，另一只手却放在了她的大腿上。

何素珊一把推开了他，“你，你干什么？”

李浩民一脸无辜，两手还保持着圈在她身上的姿势，“我干什么了？”

何素珊又气又恼，“你摸……”却又双颊通红，没能说出来。

她站起来说，“我要回学校。”

何素珊僵硬地站着，李浩民仰着头看她，半晌，还是站起了身子。

何素珊一句话都没跟他说，径直离开。

李浩民跟在后面，边穿外套边追了上去。

咖啡店其中一位服务员问，“吵架了？”

另一位就是刚才给他们点单的，她嗤了一声，“男的耍流氓呢。”收银台旁边一台电脑上的监控录像清晰可见。

“真是的，带人家出门玩，还让女孩儿付钱，就是给他惯的。”

“要不要去问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那位服务员小姐姐披了外套走出店门，可是已经看不见何素珊人影了。

李浩民拉着何素珊说：“对不起，宝贝，我错了。”

何素珊这次红着眼眶，却没有哭出来，心里羞愧掺杂着气恼，他、他怎么能摸她的腿？

“我……我不喜欢这样！”何素珊忍着哭腔说。

“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李浩民连哄带骗，他都这样小心了，何素珊还是不能接受？还要多循序渐进啊？

何素珊在路边招手就要打车回去。

出租车停下后，李浩民跟着她就要上后面坐，何素珊说，“你坐前面。”

李浩民只好灰溜溜地坐到了副驾驶。

“怎么了？吵架了？”没想到司机师傅调侃他们。

李浩民说，“闹小脾气呢。”

“没事，床头吵架床尾和。”司机师傅这样的大学生情侣见得多了，不是去开房就是在开房的路上，他也肆无忌惮说着浑话。

何素珊和李浩民都没说话。

“去哪？”司机师傅问了一句。

“C 大。”何素珊答。

司机倒是没想到，挑了下眉，挂档加速溜了出去。

当晚回去，何素珊把吃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

*

第二天回老家，何素珊和张悦约在火车站见面，张悦不回去，要在 C 市和妈妈一起过年，她来火车站送何素珊。

何素珊没联系李浩民，李浩民也没联系她，她心里倒落得自在了些。

张悦看她心不在焉，问，“素珊，你怎么了？”

何素珊摇摇头，像是有些难以启齿似的，说，“没什么。”

张悦一看她这样，就不好问了，她点点头，“没事就好。”

她们不在一个学校，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何素珊和她之间终是不像以前那样无话不谈了吧。

“素珊，我还是那句话，如果发生什么事了，一定要告诉我。”张悦说，“即使我帮不到你，我也可以分享你的悲伤，陪你一起承担，有人陪的话不至于那么难熬……”

“知道了，悦悦。”何素珊笑一下。

张悦看着何素珊，那眼神，像极了她妈妈刚开始挨打时候的眼神，那么痛苦，却又装作无事，每一天她放学回家，还是照常问她想吃什么，今天学校教了什么之类的话题。

何素珊是想将一切都掩藏在那片眼神之湖下面，谁也看不见湖水下面的断壁残垣，只能看到平静得不起一丝褶皱的湖面。

“素珊……你……”张悦的疑问几乎下一秒就要脱口而出。

车站广播响了起来。

是何素珊那趟车到站了，张悦的话就这么被截断了。

何素珊说，“悦悦，我先上车了。”又问，“聚会……你真的不来吗？”

前些日子，袁国栋在群里发说过完年要聚会，何素珊看了看日子，正好是情人节呢。

张悦摇摇头，“不回去了。”

那是被称作故乡的地方，可是因为太多难过悲伤的记忆，如今令张悦不得不背离生她养她的土地，何素珊感到一阵悲哀。

她拥抱了一下张悦，“悦悦，提前祝你新年好，新的一年顺顺遂遂，开开心心，忘记一切难过的事情。”

张悦有一瞬间感觉以前的何素珊回来了，那个天真的、迟钝的、没什么心眼的何素珊又回来了。

但当她看向她的眼睛，那是一种带着故作坚强的眼神，她知道，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她说，“你也是，素珊，未来的每一年都要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