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她并不反感许晗。

何素珊接过纸张，胡乱擦了擦。

吃完后，许晗送何素珊回了宿舍，对她说，“明天见。”

何素珊回，“明天见。”

如果她考去了 A 大，就能每天都这样了吧？

现在这样就像做梦一样，太奢侈了。

宿舍楼下那么多对情侣站着相拥或者亲吻，就算何素珊想跟许晗再多待一会儿，她的脸也快烫熟了，于是匆匆道别就赶紧上楼了。

*

第二天，两人来到了黄小慧家里。

许晗微笑打了招呼，“你好。”

“姐姐，你说的同学是男生啊？男朋友吗？真帅啊。”黄小慧私下一直喊她“姐姐”，只有被妈妈呵斥才会改口叫“老师”。

何素珊脸热了下，辩解道，“他不是我男朋友，是高中同学……”

“高中同学？大老远从 A 市过来找你玩？”黄小慧一脸不可置信。

“先做题？”许晗说，阻止了黄小慧的八卦之心。

结束了话题，三人在书桌前坐下。

许晗今天完全承担了何素珊的角色，她自落得轻松，坐在一旁一边翻一本闲书，一边看着许晗给黄小慧讲课。

因为考虑到自己的状态，所以她当时找学生的时候是循着女生的原则找的。

但是现在看见许晗给女生讲课，心里却有些不畅快。

许晗讲罢题，抬头看她，就看见何素珊的书半扣在脸上，眼睛却看着他的方向。

许晗冲她笑了下，下一秒，何素珊的书就全捂在脸上了。

许晗讲课易懂，黄小慧做题效率也变高了，平时两个小时的题量，今天只用一个多小时就做完了。

“姐姐，你男……同学真适合讲课。”她回头冲何素珊眨眨眼。

“今天题做得真快。”黄小慧整理了下题本，书本在桌上轻磕，“要不今天就到这吧？你们先走吧？”

“啊？还有将近一小时呢。”何素珊看了看时间道。

“我爸妈今天得很晚才回来呢，你们就当给我也放个小假？”黄小慧又眨眨眼道。

“不行，没到时间呢，再说今天还三倍工资，我不能辜负你妈妈的信任……”何素珊道。

“我妈就是因为看姐姐长得乖才找你做家教老师的，所以你不说我也不说，她怎么会知道呢？”黄小慧又道，边说边起身拉了一把何素珊，“走吧，走吧，姐姐，大好时光不要磨叽啦。”

等把何素珊和许晗送出门，她挥挥手笑得不怀好意，说，“哥哥姐姐，玩得开心哦。”

“呃……”何素珊与许晗对视，有些尴尬。

“小慧夸你讲得好……”

许晗道，“题不算难。”

何素珊想到他给黄小慧讲课的场景，突然闷声说了句，“以后你讲课得涨价，三倍工资也支付不起你。”

“我有这么贵？”许晗笑着调侃，就是顺嘴而出的玩笑话，而何素珊的脸却红了，她突然意识到，她那句话是说他在自己心里很“贵”。

“你讲得比我好多了。”何素珊低头，踢了下脚边的小石子，石子滚了一段距离，撞在马路边上，反弹了下，又落在地上。

“嗯。”许晗道，“那是因为之前总给某人讲题，练得多了自然就会了。”

何素珊意识到那个“某人”指的是谁，头更低了，快走两步又把刚刚那个小石子踢开了。

许晗抿嘴笑了下，迈腿追上去。

*

次日要去爬桑榆山。

何素珊去找许晗的时候只背了一个小包，最后被许晗装到他的背包里了，他问，“还有什么要带的东西吗？”

何素珊看着许晗一件件往包里装小零食、功能饮料、矿泉水、湿巾之类的东西，她说，“又不是去郊游，爬山那么累，要背这么多东西吗？”

许晗把书包拉链拉住，“又不是让你背，担心什么。”

“我怕你会累。”何素珊说。

“我体力好着呢。”许晗笑着说，不知怎么的，何素珊从他笑里看出了些不怀好意。

许晗不知又从哪里拿出来一瓶防晒，递给何素珊，“你涂过防晒了吗？”

何素珊摇头，他总是比自己还清楚地记着她紫外线过敏的事。她接过来，去卫生间对着镜子涂。

她今天穿了运动装，上半身是一件白色 U 领短袖，领口蛮大，何素珊对着镜子涂锁骨的地方，从镜子里看到了许晗，正倚在门边看她，脸瞬时就热了，她转头说，“你……出去。”

她把手背伸过去推了他一下，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何素珊靠在门上，一手拿着防晒霜，另只手的手背是刚才的触感。

——她刚才碰许晗了？

——但她好像没什么事。

——就是心跳得有些快。

等了一会儿，何素珊走了出来，刚要许晗把防晒收起来，又问，“你涂了吗？”

许晗摇头，“我就不用了。”

“不用你还买。”何素珊说着拧开盖子，原本是要递给许晗让他自己涂的，结果许晗自己把胳膊伸过来了。

何素珊脸热地给他胳膊上挤了些，发现自己和他站得太近，动作有些亲呢，“你自己涂吧。”把防晒甩给他，就退到一边，坐到了椅子上。

许晗笑着，自己把防晒霜抹匀了，然后收起来，两人出门了。

何素珊几乎是什么都没带，手里就拿着手机。

桑榆山离 C 市市区很远，他们一起乘坐了旅游直达专线。

“要听歌吗？”许晗问。

外面太阳毒辣，何素珊已经把遮阳帘拉起来了，可还是晒得有些发晕。许晗把一只耳机递给她，何素珊接过，很舒缓的音乐，她闭上了眼。

“困吗？”许晗问。

何素珊摇摇头，可是没过多久就靠在帘子上睡着了，小刘海被挤压得变了形。

许晗轻轻把她的头放在自己肩膀。

何素珊别扭地动了动，但是没醒，在许晗肩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了。

再醒的时候，是许晗在轻轻叫她，“素珊。”

许晗不敢触碰她，一连叫了她好多声。

何素珊睁开眼，发现自己睡在别人肩膀，连忙惊起。

“啊——”

刚才醒来，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她还以为身边的人是李浩民，吓了一跳。

然后她开始找自己手机。

“手机我给你拿着了。”许晗递过来。

何素珊接过来，眼前的人是许晗，她回过神，靠在座位上，平静了好一会儿。

“到了吗？”何素珊问。

“还有十分钟左右到，你先醒醒盹儿。”许晗说，把水递给她，“喝水吗？”

何素珊接过，“刚才……我以为我手机丢了。”

许晗说，“有我看着呢。”

“嗯。”何素珊手里攥着矿泉水，“我上次坐火车，手机丢掉了，我真的好蠢……”

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许晗面前总克制不住想要流露自己的委屈。

“你人没事吧？手机被偷了还是？”许晗急切地问，“那你现在还有钱吗，我可以给你……”

何素珊大不了地笑笑，说，“我没事，就是睡着的时候被偷的。没有找回来，我知道肯定也找不回来的……”

那天她真的很想哭。

“所以我开始做家教赚钱……让你发照片给我，是因为我自己手机里什么都没有了。”

她从来都是这样，什么都不说。

“嗯，你很坚强，素珊。”许晗说，“我很高兴你能说给我听，我希望多听你说说自己的事，你别总藏在心里，我……希望你能多依赖别人一点。”

——多依赖我一点。

何素珊看着许晗，在光下，他的瞳仁有点泛琥珀色，又透过薄薄的镜片看进她自己眼里，语气有点近乎恳求，他与从前一样，却又不一样，具体何素珊又说不出来，她只觉得许晗这一刻非常惹眼，教人离不开视线。

“嗯，知道了。”何素珊说完就撇开了眼看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