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纪航心头一软，轻声道：“嗯，然后呢？你报警了吗？”

“没有。我没拍什么视频，没有证据。”

“那你怎么办了？”

“吓唬他呀，我说你哪个院的、哪个班的、辅导员是谁？一下就给他唬住了。你想一个大学生，怕的不还是学校那点儿破事儿吗？所以我就装成他们学校的人了，然后再说要报警，这可信度就蹭蹭地涨了，最后他乖乖地给丁柔••••••”

周可止住话头，蹙眉看他，“你笑什么？”

裴纪航嘴角弧度更高，声音低沉：“笑……你真的很漂亮。”

周可脸颊忽而燥热起来，她不想被他发现，于是别过头，闷声道：“废话，还用你说？”

过了“危险”的周日和鸡飞狗跳的周一，丁柔过来约周可的档期。

“麻将馆不消防检查了？”周可故意道。

“不检查，这次是我学姐开的店，就在我们学校南门。”丁柔还真信誓旦旦地解释了起来。

“都有谁去？”

“我跟蒋博徽呀。”

“有病？三个人打什么麻将？”

丁柔嘿嘿地笑：“所以你要不要考虑带个什么人过来呀？”

“滚蛋，你带男朋友，我带备胎啊？像话吗？”

丁柔意味深长地笑：“啧啧啧，我可没说让你带裴纪航哦。”

周可哑了声，凶巴巴地丢下一句“走开”就挂断了电话。

真的是最近工作太忙，搞得她都没心思继续撩帅哥了，这才会第一时间就想到裴纪航。

万恶的资本主义，剥夺了一个海王广撒网的权利。

她恨得牙痒痒，却还是整理好文件夹，早下班的人流几分钟，开车赶回园区。

李剑这两天都没来上班，休了个长长的年假，养生去了。

周可心里明白，他是觉得丢人。

那晚的饭局去的人那么多，“被人按在地上打”这种精彩的剧情早就不知道传了多少遍了。

照李剑的性格，等他丢人的劲儿过去了，就该来找她算账了。所以周可必须更早一步行动。

曾经她以为自己可以做一个端庄的 office lady，谁知道最后还是得掐着点儿地跑前跑后，为了一个破文件从南跑到北，油钱还得自己垫着。

以前填志愿的时候，别人跟她说“劝人学法，千刀万剐”，她还觉得人家没有理想，等自己真磨蹭了几年之后，觉得当初不听人劝的自己真是个蠢货。

靠近园区的时候正好赶上下班高峰期，百八十米的路硬是堵了半个多小时，搁马路中央她又没法儿下车，只能先给所里发消息说明情况，拍了文件照片发过去且看着。

好容易停了车，她跟一阵风似的“嗖”一下就直奔公司，一口气没带歇的，连碰见楼下候着的钱诚都只说了句“我有急事儿，让让。”

钱诚最终还是没把人留下，他在楼下又等了一个小时。

事到如今，他好像才开始接受失去周可这件事情。

他是回来做交接的，等会儿就要赶回庆市，原本想着跟周可道个别，如今看来也不现实了。

他走出大厦，又在紧邻的另一栋里看到了裴纪航。

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他慢了几步，叫住了人。

裴纪航转过身来，冷漠道：“有什么事吗？”

钱诚：“你跟周可是我想的那种关系吗？你在追她？”

“跟你有关系吗？”

这话等同于回答。

钱诚：“找个地方坐坐？”

真是神奇，原本该是势如水火的“情敌”，在自己潜意识里宣布放弃的这一刻，竟然生出了些惺惺相惜。

裴纪航岿然不动，声音绵里藏着刺，“不了，我们也没什么好聊的。”

这彬彬有礼又拒人于千里的冷静模样，和周可倒有点像。

钱诚苦笑：“我没有别的意思......不管你听到的关于我跟周可的版本是什么，我都想说那不是我的本意，我真的很喜欢她......周可跟别人不一样，她很优秀，很讨喜，但是跟她在一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总有一种不确定的感觉。她什么都不需要，随时都可以把我踢开。所以我必须要比她更坚定，比她付出更多才可以。”

裴纪航淡淡地问：“你付出什么了？”

钱诚愣住了。

“是给她买了好几万的包，还是送了她几十万的车，又或者给她发了几百万的红包？你不会觉得是自己提供的案源让她当上律师的吧？”裴纪航语气很是平静，正因如此，听起来才越发的刺耳，“该不会要说自己付出了时间精力、消磨了青春、提供了情绪价值吧？”

别装了。

怕被踢开就别谈啊，怕付出就别谈啊。他什么都不怕，他还谈不上呢。

怪不得周可不想谈恋爱呢，要是他净遇到这种男的，他也不想谈。

“我什么版本都没听过。”裴纪航回答他最初的那个问题，“但我觉得你真的很脑残。”

距离他们不到十米的车库门口，听完一场大戏的周可闪身躲到了柱子后头，等到两人各自离开才又钻了出来。

裴纪航用这么犀利的态度对待钱诚，让她觉得惊讶。

成年人的世界里“维系体面”是一门必修课，就算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也很少有人愿意把话说到这种地步。

这也是周可不想跟钱诚照面的原因。那句违心的“一路顺风”她实在说不出口，但在这种当口还恶言恶语又着实刻薄了些。

“相逢一笑泯恩仇”是有些气馁的观点做法，但却是大多数人的妥协。

她连李剑都忍了这么长时间，裴纪航却愿意在她不在场的时候也跟钱诚撕破脸皮。

真的是好不划算的决定。

起码也要当她的面表演一下“英雄主义”，才算有效果啊。

太笨了。真的是太笨了。

微信上，丁柔报了好几个人的名字，让她选一个加入今晚的麻将局。

周可想了想回她：「不用」

丁柔：「真准备三人麻将啊？」

周可：「我会问裴纪航。」

第51章 你不敢

“红中。”

“四条。”

“南风。”

“胡了。”周可中气十足地将麻将子往桌上一翻，捡起那张南风放在中间。

丁柔心肝一颤，“我去，蒋博辉你脑子有病啊，都打到这圈了，南风还没出来一个，肯定有人家里成对子了呀。”

“我以为南风全压牌里了。”

“你手也太臭了，这一晚上给人到处点炮，你到底会不会打麻将啊。”

关键是没点着她的，这一晚上净让周可和裴纪航赢了。

蒋博辉抓起没摸的麻将子给她分析：“我就缺个八筒，这把周可不胡我就能自摸了。”

丁柔恨恨地往群里发了红包，还不忘恶狠狠地威胁道，“你们俩够了啊，下把让我胡。”

周可点红包点得不亦乐乎，“行啊，到时候我给你点炮还不行吗？”

丁柔“哼”了一声勉强满意，“哎，那个裴谁，听到没有，你可别给周可点炮。”

裴纪航手心一直黏糊糊的，汗从进门就没消减过，这会儿也正襟危坐，一脸诚恳地点点头。

新一轮的牌局开始，周可抓牌的速度稍慢，裴纪航坐她下家正低着头看牌面一个没注意就抓了上去，正好捉住她的手指。

“唉唉唉，干什么干什么。”丁柔“啪”地一下拍在上头，“以权谋私啊这是。”

裴纪航立马缩回手，周可白了她一眼，“会用成语吗？不会让你家文科状元教教你，以权谋私是这么用的吗？”

蒋博徽接茬儿，“以权谋私犯不上，暗送秋波比较恰当。”

丁柔笑作一团，“这个好这个好。”

周可对这俩二货早就见怪不怪，原本以为蒋博徽是个沉稳的，结果事实证明再沉稳的人遇见丁柔智商也得削减一半儿。

裴纪航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心底越发紧张，喉咙绷得紧像极了晕车时的混沌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