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成了总厂的名人，我调到电厂无所事事。我几次给母亲说想辞职回家给她帮忙，母亲都坚决反对。母亲说，我得走出这个山沟，才有更大的机会，不能守着这个山里的商店。

我们虽然从山顶的煤矿下到了山脚下，可还是在山里，我们依然是典型的山里人，和城市相隔的距离近了二十多公里，可消息依然闭塞，各方面还是落后。母亲常说，山里人就是山里人，就像每个人的额头上都刻着字，不用说话，只要看人就知道这一定是我们山里的，这就是地方特征，刻进骨子里的。一天两三是无法改变的。

山里的气候凉，只有中午的太阳是温暖的，虽是夏季，这里的女孩子没有穿裙子的，因为中午那几个小时不够你臭美的。

记得我们上高中的时候，假期全班去市里，老师带队，到了市区，找了一个废弃的房子，女同学集体进去换裙子，然后上街进公园，体验一把城市人的感觉。晚上回来的时候没地方换衣服了，到了总厂，都冻得流清鼻涕，裹着衣服跑回家。

所以，在这里的好处就是省衣服。

我的工作很清闲，我感觉自己就是个多余的人，也有可能哪天电厂再合并人员，我又要被重新安排去车间吧，心情极度的不好。给小惠写了封信，他接到信就赶了过来。

我就想辞职，小惠竟然同意了，他还劝我母亲让我离开。

母亲发火了：“当初自己非要回来，现在又要辞职，这才多久的事情，工作不是儿戏，我不同意，先在电厂待着，有机会再调工作。现在不可以。”

好吧，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怪不得别人。

我重新分配到了电厂，没让小姑知道，但时间长了，她还是会知道的。我就想能瞒多久就多久吧。我这个乌鸦嘴，当初干嘛说自己要到电厂工作呢。

电厂要扩建，新选址，请来了市里的勘察设计院和建筑设计院，我作为同行接待了他们。

非常巧的是，当属我实习带我的姚老师也在其中，她看到我很惊讶。我大概说了一下我的情况。姚师傅说我太可惜了，之后就问我，愿不愿意去设计院上班。

真的是太好了，我立刻答应。

姚老师现在是院里的副院长，主管业务和人事这块。姚老师说，回去就可以发调函，让我做好准备。

我担心这边不放人，姚老师说，也好办，辞职，直接去人才交流会，院里春季有一次招聘，我可以直接去应聘，只是比较可惜前面的工龄都不算。就算一年的工龄，也不算啥。我当时立刻答应。

姚老师走了半个月，调令果然发过来了。电厂的魏厂长说啥也不同意，当着我的面说：你有本事就辞职，我还不相信了，你有这个胆。

我气急了，当时在他办公室拿了笔纸写了辞职报告，扔在他的办公桌上。

我只好写信告诉了姚老师我这边的情况。姚老师回信让我先到春季人才交流会上看看。

魏厂长没有批我的辞职报告。我也没心干活，给科长请了假，直接去了市里。

小惠陪着我去人才交流会，还真的找到了姚老师。

姚老师见到我也非常兴奋，让我填了报名表，三天后去设计院面试，走个过程。

如果在设计院上班，我就要住在新家里，没想到这个家我是第一个入住的。

有姚老师在，一切都非常顺利。我只需要回电厂把自己的档案调出来，通过人才交流中心再转到设计院。

设计院这边录取了，电厂这边的辞职报告死活不批。

一个辞职报告都不批，太过分了。更过分的还在后面，魏厂长因为我请事假太多，直接给我一个离职通告，贴在了厂大门口的墙上。

这样，我的档案也调不出来了。姚老师说，也没关系，可以重新建档，只要毕业证在就行。

万幸的是我早早的吧毕业证拿了出来。

母亲看我这边已经这样了，也默许了我的选择。

第149章 设计院报道

设计院那边通知我一周后报道。

我和小惠赶紧收拾我家火车南站的房子。好在从我家坐公交车到单位一趟车就到，还是比较方便。

小惠待了几个战友，把房子和院子收拾干净，又去家具城拉回来家具沙发和床以及锅碗瓢盆。他的战友一个劲地问，是不是惠参谋要结婚，这些都是照着结婚的架势收拾的。

晚上，他的战友都离开了，他非要帮我继续收拾。

细心的小惠就连被子褥子都从部队的服务社买了过来。

“小惠，你这是干嘛，把这整的像个家一样，我可告诉你，我没钱给你哦。”

“谁要你的钱，我喜欢这样的家。这些褥子被子是我们部队上的，比地方上的好。我买了新的被套和床单，铺上就看不出是部队用品了。”

“你这是把娶媳妇的钱都花了，到时候真的该娶媳妇了，没钱可别后悔啊。”

“不怕，后悔了也是找你，你的给我一个你这样的媳妇。”

“臭贫。”我把枕巾扔向他。

我们套好了被子，铺好了床单，大大的双人床绵软舒适。

炉子里烧着的火很旺，火墙也躺了起来，房间里开始温暖。

折腾了一天，也够累的，我躺在床上困的睁不开眼。

小惠还在擦家具，收拾厨房的锅碗瓢盆。

我啥时候睡着的，自己一点不知道，等一觉睡醒，发现在小惠怀里，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我喊着推开他，坐起来，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房子里一切都是陌生的。

小惠也一骨碌坐起来，拍着我的背：“晓晓，别怕，这是在你家，火车站的家，新家，别怕啊。”

我摸摸自己的衣服，看看自己，感受一下自己的身体，没啥异样，小惠立刻感觉到，对着我说：“傻丫头啊，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放一百个心，我能管住自己。”

他总是能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以后你可不能住我家了，会有人说闲话的。”

我躺下困意袭来。早上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小惠已经刚做好了稀饭，煮了鸡蛋。

“你从哪弄得大米和鸡蛋？”

“昨天买的，都是在服务社买的，一趟车就过来了。我看了，这个地方，有小商店，但米面菜什么都没有，不方便。以后这些我经常过来的时候买回来，你就别操心了。”

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小时候在山上，从来都是母亲早起干这些，忙碌着给我们做饭。恍惚中似乎回到儿时，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都这么相似，只是母亲换成了小惠。

“今天不是周末，你不去部队？”

“请了两天假，专门做来收拾房子，把你住的安顿好了，以后你上班回家也就方便了。就是一个人住这么大院子，会害怕的，这里的治安据说也不好。”

“何止是不好，压根没人管，这里就是盲流村。”

这个地方就是一片自建房野蛮自由生长的地方，自己画地，有关系的托人画个红线，算是政府批的地块，房子盖什么样，你随意，有钱你盖楼，没钱搭个棚子，一个自由式的村落自然形成，这就是父亲给我们在城里买的房子。说的是在火车南站，的确，离车站不过十分钟的路，但一个涵洞就把这一块完整的分开，那边是规划整齐的城市，这边就是污水横流的盲流村。

“先住着，也算家里有人气，等有机会再买个好地方，这房子就等着征购的时候给个差不多的价钱，肯定不会赔，只是赚多少的事。我休息的时候就过来把院子里的地下室收拾出来，爸不是说想在上面盖一建房给涛结婚用吗。”小惠给我剥好鸡蛋放我手里，说着。

“我怎么不知道，我爸啥时候给你说的。”

“地下室都是小韩和索索盖起来的，我怎么说也得出点力吧。”

“你们都是瞎操心，我弟结婚还不知道住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