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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的三十年(96)

作者:一方亭苑 阅读记录


母亲则去了大商店找到熊经理,要求在商店的经营内容上增加餐厅一项。

熊经理说,要开餐厅,必须是单另的营业执照,国家现在允许私人开餐厅,也鼓励,手续比较好办,直接去工商局办理即可。

熊经理还给母亲透露了一个更重要的消息,大商店有可能承包出去,问母亲是否愿意,如果有意向,可提前做好准备工作。下面所有的小商店都承包,鼓励大家走上市场,自负盈亏。

弟弟再次去进货,连带着很多的桌椅板凳一起拉了回来,母亲交代的,专门去买大饭店淘汰的,只要结实就行。

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完成了,就差大师傅了。

母亲早早就给小婶和小叔说了这事,他俩都不反对,还专门写了信回家。

母亲去小婶父母家,还没开口,老两口就答应了。

母亲说,工资每月三百,年底给提营业额的百分之二。涛儿采购的食材如果不满意可以自己去总厂或市里购买。

刚退休下来的所谓两个老人一个不到五十、一个五十多点,干这些活没一点问题。这样的优厚待遇也是他们没想到的。

开业第一天,母亲让半价待客,只收食材本钱,连人工都没算进去。

矿长自己也是承包者,对母亲的做法直竖大拇指,说母亲真是太有眼光了,以后他的招待就放在我家的小饭馆。

我家的小饭馆名字也起的特别土:三队饭馆。

因为我们煤矿是三队,四队在三公里以外,所有的行政都在三队,而且三队的人也多,毕竟三队的巷道是最早的老巷道,宽大,机械设备齐全,出煤量也大。而四队是后期新开的巷道。

母亲说,不要张扬,就这样最好,容易记住。

小饭馆开起来,成了年轻人爱去的地方,在哪里喝点啤酒,弄几个小菜。母亲把商店的饮料、小零食、烟酒也摆了进去,弟弟的小商店彻底被小饭馆代替,没有人再提弟弟的荒唐事。

有时候忙不过来的时候,弟弟会把于静喊过来帮忙端菜、收拾碗筷。两个人也是眉来眼去,好的不得了,她家妈妈和我母亲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矿上的人开始有眼红的了,没胆量的就是说怪话,有胆量的想自己也开商店或者饭馆。一直都是风言风语,有的人直接问母亲,开商店难不难,需要啥手续,一年下来能赚多少钱等等。母亲都笑而不答。

这已经是母亲承包商店的第四个年头了,母亲成了大商店的风云人物,每一次开大会母亲都是被表扬的对象,每一年的技术大比武,母亲依然代表大商店去夺得第一名。点钞、心算和算盘没有人能比得过母亲,而且母亲从不计较自己承包了,大商店不给发工资了,就不去代表单位参赛了。这也是熊经理对母亲刮目相看的原因。

母亲的大气也给自己的以后带来了更多的机会。

母亲很清楚自己的商店很快会被别人模仿,煤矿就这么大,人就这么多,一家商店足以,再出现一家就会面临两家都吃不饱,然后恶意竞争的局面。

至于饭馆,母亲到不担心,毕竟才开起来,很多人对这种小生意并不看好,又累又辛苦,不像商店看起来还蛮轻松的。

不干的人永远不知道其中的辛苦,只看到表面的光鲜。

母亲又一次叫父亲和弟弟一起开家庭会议。

主要问题,商店的未来走向?

弟弟很奇怪的问:“商店不是开的好好的吗,怎么了,还啥未来,继续开不就得了。”

父亲问母亲:“你是干累了,想停下来?还是你们公司要收回你的承包权?”

“都不是,我在考虑接管更大的商店,总厂大商店。没错,就是那个在总厂的几百平米的大商店,熊经理说,连年亏损,人员散漫,工作没有积极性,总公司要求他承包出去,包括下面的十几个小商店。”

“那咱们这里的商店咋办?小饭馆咋办?”弟弟有些担心。

“我看就这小商店挺好的,都那么熟悉了,进货渠道,销售人群都很稳定,干嘛跑去整那个大商店,怎么说这个商店再开个三年五年不成问题。”父亲觉得目前的日子很安稳,收入也很不错,他很知足。

“咱们煤矿也有能人,已经有人在盘算准备自己开商店了,等着他们开起来和咱们竞争,打价格战,不如早点寻找下一个出路。”

“没那么快吧,开个商店有那么容易吗?谁有那么多钱进货?”父亲不相信自己家将会有对手。

“很简单,我们都能代销,人家也可以呀,现在他们开也是机会,这个人还是有脑子的。”

“谁啊?谁?”

‘不知道,但一定会有,你都可以赚钱在市里房子,人家也会学。我们家的商店最多还有两年的时间。’

“也行,这两年干完了就不干了,你回大商店上班,等着退休吧。”父亲觉得再有两年也就不错了。

“等我这里不干了,大商店都承包出去了,我就没地方上班了。我就提前退休吧。”母亲笑了笑。

毕竟胆大的人还是少数,父亲最开始还担心谁家快速开起来商店,几个月过去,静悄悄的,一切都归于平静,父亲提着的心也归于平静,商店继续,饭馆继续,大家的嫉妒也继续。

小饭馆离商店不到一百米,需要啥,弟弟跑步就过来了,有时候于静也帮着跑腿买东西。

弟弟有事做,有于静在跟前,收敛了很多,也不出去打架了,也能在饭馆里待住了。

母亲有时候心情好的时候还会打些凉粉,做些凉面放到小饭馆去卖,这两道小吃成了年轻人的最爱。有的年轻人去总厂带去给自己的朋友吃,朋友吃完直接还要,后来直接跟着上来要吃。很可惜母亲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做这些,时间久了成了订制,提前预定才能吃上,每周一才能在饭馆里吃上。

周一休息是商店多年不变的规定,到了母亲承包,也是周一休息,如果有远方来的牧民,母亲会给特例开门,然后告诉他们以后周一是休息日,不开门。

现在这个周一就成了母亲做凉面和凉粉的日子,她要从周日的晚上忙起,到周一中午才能忙完。父亲说母亲:“你这是搞得啥,这么点凉面又赚不了啥钱,瞎折腾,还把人家总厂的年轻人都给折腾上来,你不嫌麻烦,不嫌事多,不嫌累啊。我看着你都累。”

母亲笑了笑:‘你不懂,以后你就明白了。’

父亲给我写信告状,让我劝劝母亲,别那么辛苦,搞得一大家子人都被母亲指挥的团团转,连于静周日下班都来家里帮忙剥蒜洗菜的。好像开了多大的饭馆似的,搞了一大群的人来帮忙,有时候薛琴阿姨也来搭把手。

母亲还在饭馆挂出了一块小招牌:米家秘制凉面、凉粉。

多年以后,我们才知道母亲这叫饥饿式销售。

很多年轻人都劝母亲把饭馆开到总厂,那里上万的职工,比这里的小煤矿有更多的销售空间。母亲也只是笑笑说:“在煤矿待了一辈子了,习惯了,暂时不想跑了,家就在这里,家人也都在这里,就混到退休吧。”

有好事人趁机问:“你这个退休和承包商店没有关系吧。就是退休了也一样可以承包啊。”

“怎么没关系呢,商店还是公家的,不是我私人的。”

“那你退休了就自己开个店吗。”

母亲笑而不答。

这个寒假我直接去了设计院实习,等春节放假的时候才回到家。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喊母亲给我做凉面。

我还是晕车的毛病,到家就躺倒了,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父亲下班回来给我要做凉面,可把我吓坏了。

父亲这么多年在母亲的照顾下,已经是十指不沾洋葱水,厨房和他无关了,他要给我做饭,心意自然是好的,可他做的饭实在不敢恭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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