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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伦多有条羊街(133)
作者:张铁锅 阅读记录
小蝶“哦哦”地应着,一副表示理解的样子,心里却有了个大大的问号。
她虽然不了解加拿大的“阵亡将士纪念日”背后的那一大段历史,但她知道深受二战创伤的犹太姑父一到这个月,就开始戴小红花,嫁鸡随鸡的姑妈也稀里糊涂地跟着戴。现在路亚又提到小日本,那不就是抗日战争,不也是二战吗?
但她没有质疑或进一步提问,一方面,她觉得男人谈论起军事战争总是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要投其所好,让他发挥,不要去纠正他;另一方面,她对那些历史究竟一知半解,怕问多了,问深了,露怯,叫他瞧不起。
回家后,她在网上搜索了一番,却更困扰了。历史知识到底不是学英语查单词。一般查单词,只要词义和语境弄明白了,基本可以一目了然;可历史知识往往是有一个点不懂,一番检索后,能扯出更多的盲点,越看越叫人摸不着头脑。
于是趁陈飒洗澡的时候,她去问在厨房忙活的兰珍:“今天听我同事说,那个‘rememberance day(阵亡将士纪念日)’,中国人不能戴小红花,为什么?”
兰珍晚上要做巴斯克乳酪蛋糕,所以下班一回家,就把冰箱里一坨冻成块的菲达奶油乳酪拿出来化冻,这时候一面拿刮刀试了试乳酪的软硬,一面困惑地反问:“有这回事?”然后知难而退地笑着指指水声哗哗的卫生间,“这个问题你要去问你的恩师。”
小蝶叹了口气:“我不是不想问,我就怕本来问她一个小问题,结果她把上下五千年都给我讲了。”
兰珍感同身受地笑了:“我懂。可是真的只有她知道嗳。——关于 Remembrance Day,我唯一可以告诉你的就是,这一天不是安省的法定假日。”
小蝶只好等“恩师”出了浴,坐在客厅饭桌前“对镜贴花黄”的时候,再去请教她。
谁知一向很西化的陈飒和路亚的反应一样一样的:“特么当然不能戴啊!一战过后,这些战胜国都聚在巴黎开会,讨论战后的世界秩序——就是把世界重新分分。原来山东在德国手里,德国不是打败了嘛,他们要把山东给小日本管。”
小蝶联系“上下文”,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就说小日本不是占了东北吗?怎么又山东了。”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补充了句,“我那个同事就是山东人。”
陈飒正水啊霜啊的往脸上捯饬,这时候手上停了一下,问:“山东哪儿的?”
“济南。”小蝶说。
“哦?”陈飒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接着说,“小日本占东三省那是三一年,临近二战了。山东这个事呢,是一战刚结束的时候,1919 年。当时那些战胜国提出让小日本接管山东,与会的中国代表都很生气,不肯在那个《凡尔赛条约》上签字,中方的一个外交官,顾维钧,还站出来说了一句特经典的话,他说,‘山东是孔孟的故乡,孔孟是中国的圣人,相当于西方的耶稣,所以中国不能失去山东,就像西方不能没耶路撒冷一样’。”
小蝶和兰珍迅速交汇了一下眼神,她们都想问问什么是《凡尔赛条约》,顾维钧是谁?但都理智地闭了口,怕会引出一长串的历史解说。
陈飒一拍大腿:“对了,以前有部电影,《一九一九》,就是讲这个事的,陈道明演顾维钧。”
“哦,那我去找找,我还挺喜欢陈道明的。”小蝶笑道。
兰珍一面把已经软和得差不多的乳酪拿刮刀摁成碎块,一面不解地问:“陈道明是谁?”
“就是大陆的一个影视明星,特别高冷,在有高冷这个词之前就高冷,我妈、我姑、我表姐都喜欢她。”小蝶解释。
兰珍一脸茫然地往乳酪上洒了几大把白砂糖。
陈飒补充:“哎呀,他就是大陆的刘德凯和赵文瑄,走儒雅大叔风,什么年龄的女的都迷,但是比那两个都高冷多了,看着清心寡欲的,一副坐怀不乱的样子。”
“哦。”兰珍若有所悟地把打蛋器从柜子里找出来。
小蝶却糊涂了:“刘德凯谁?赵文瑄谁?”
陈飒和兰珍相看一眼,摇头道:“代沟。”
虽然室友们不求甚解,陈飒还是诲人不倦的:“一战的时候,中国其实是没有参战的,但当时的协约国招了十几万中国劳工,把他们全部送到欧洲战场,修战壕啊、修坦克啊,还运送弹药。结果很多人还没到目的地呢,坐的船就在去的路上被袭击了,葬身大海,比现在那些偷渡的还惨。你看西方人有几个记得的?所以你说这个纪念日,跟我们有一毛钱关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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