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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伦多有条羊街(200)
作者:张铁锅 阅读记录
“IPA,帮你以毒攻毒。”她怂恿地坏笑。
他望着她,苦苦地笑。
她在手机上噼里啪啦一阵搜索:“假如我告诉你,去年,加拿大有两百五十万对夫妻离婚,你家只是两百五十万分之一,你会不会好受点?”
“我爸妈拿的 PR(加拿大永久居民),国籍没换。”
“哦。”她又在手机上一阵噼里啪啦,“去年,中国有三百一十多万对夫妻离婚,你家是三百一十万分之一,哇塞,分母还变大了。”
他领情地笑笑:“像你家庭这么和睦的人,是不会懂的,不过谢谢你。”说着,又啜一大口罐中酒,让它一直苦到心底。
她望着他的一脸神伤,静默片刻,又道:“那假如我告诉你,我亲生父亲在我出生之前就去世了,你会不会好过点?”
他一怔,瞪住她。
社会姐难得一脸的认真。
“你不是说这菜是你爸做的吗?”他不解。不过倒是留心到,她不喊“爸”,喊“爹地”,听起来有那么点不伦不类。
“Stepdad(继父)。”她言简意赅。
“哦,”他点点头,“我就说,刚看你爸妈都——不太高,你倒挺高的。”
“那也有可能是倭瓜串秧啊。”
两人相顾一笑。
这一晚,他就着苦酒,对着她大倒苦水:移民后的爸妈怎样日渐同床异梦,最后两地分居,他以为只要自己上了大学,读了好专业,以后有大出息了,爸妈最终会看在他这个独生子的份上,彼此包容迁就,真没想到......
她也难得对人敞开心扉,把和妈从南京迁徙到多伦多的过往说给他,甚至连妈的病也和盘托出。
“看来真是‘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他老居地感慨,又自我纠正,“是不幸的移民家庭——中国移民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哟,理工男还读托尔斯泰呢!”
他不置可否地笑:“我姥爷以前是中学语文老师,小时候他带我,所以看了不少小说,他那儿连张爱玲和琼瑶都有。哦,我记得还有一个‘男张爱玲’,挺冷门的,叫东方——”
“蝃蝀(dì dōng)?”
“对,就是那个名字。这你也知道?”
“什么叫‘这我也知道’?我妈以前也是中学语文老师,我也乌七八糟地跟着看了不少小说,中国的外国的都有。”
两人又是相顾一笑。
“你觉得咱们是移民的受益者,还是受害者?”一罐啤酒快见底时,他问。
她透着厨房油腻腻的窗户望出去,沉默片刻,说:“我还真不知道。我觉得要再过十年二十年,等我也彻底得混成了老移民,才能明确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顿了一顿,她捏着啤酒罐的手忽然一指窗外,笑道,“不过我知道,这里的月亮有时候真的很圆,还特大。”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天上果然有一轮又圆又大的月亮,通身发着白净澄明的光。
“可惜,他乡的明月并不总能照亮我的生活。”她笑叹。
他悄悄转过脸来,飞快地偷望一眼她,这一刻,她的眼睛和月光一样皎洁。
对,是皎洁,不是狡黠。
他的心里不由猛一动,又从酒里攒了点勇气,不由自主地凑过去要亲她一口,都快挨着她的腮了,她忽然感知到不对,身子猛往后一让,大喝:“干嘛你!”
他扑了个空,人也差点栽进她怀里,坐正身子,定定神,脱口招认:“亲...亲你。”
她野物似的眼立刻一瞪:“找抽啊!才多大就干这个?上半场才夸你托尔斯泰,下半场你就回报我‘五十度灰’啊?不学好!”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索性红着脸豁出去了:“不是不学好,是真的被你吸引,上回你讲那些破房子的时候,我就觉着你特有魅力。跟你说话聊天,心里也觉得特别畅快,就是能说到一块儿去——”
“行了行了,一罐啤酒都没喝完,别撒酒疯!”
“我不是撒酒疯,你真的是我的款。”
“但你不是我的款。”
“为什么?我哪点不好?”
“太小了,你妈要报警抓我怎么办?”
“我成年了,警察和我妈都管不了。——难道你感觉不出这间屋子里充满了两情相悦的荷尔蒙吗?”
她定定瞅了他一会儿,忽然起身踱到了窗边,然后召唤他:“你过来。”
他忙屁颠儿地跟到她身边。
她“啪”一下推开那两扇油腻腻还掉漆的小窗户,寒风“呼”地扑了进来。
只穿了一件薄 T 恤的他立刻一缩肩,打了个寒战:“哇,这是干嘛?今天可是零下。”
“让呼号的寒风把你的荷尔蒙吹散。”她幸灾乐祸,然后撸起厚连帽衫的袖子,叉起腰,一副孙二娘的架势,“告你啊,下次再干这个,我可真大嘴巴子呼你。——帮我把碗收了!然后各自归房休息,明天该上班上班,该上学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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