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之名(155)

元御医抿唇,不敢答话,贝岚接道:“你所在意的我比你更在意百倍,旁的且不说,我这儿还欠着墨家一条人命呢,你一走了之就能万事大吉了吗?你何时变得如此短浅了?”

元御医心一惊,遂忆起暂时遗忘的个中曲折,连忙认错,“请陛下恕罪,微臣着实草率,有欠考虑。”

贝岚眯细眼盯着他低垂的脑袋,良久复又重新去拿茶盏,失了温度的茶水入口苦涩,亦如她现在的心情,长长叹口气,“得了,起来吧,知你也是因为一时心慌意乱所致,这几日你就呆在藏秋阁看护郡主,不必操心外面的事儿。”

“微臣叩谢陛下不罪之恩。”元御医认认真真磕个头,已然顿悟事到如今,惟有信任女王一途别无他法。

贝岚这厢却是把心思转远,烫手山芋从天而降,虽不算始料未及到底来得快了些,照她的预期怎样也要三五年,待她根基足够稳固,莫说一个宥连策哪怕十个一起上她都不畏惧,或许命数终究抵不过变数。

同一时刻,大都府监牢。

凯维撕开衣服下摆,浸了清水小心翼翼擦拭宥连策额头上的伤口,亏得那丫头气力有限,只制造了点皮外伤,伤口不深且血早已止住,否则陛下有个好歹他死也难辞其咎。

经过一场缠斗和沦为阶下囚,宥连策大致恢复了以往的镇定自若,即使坐在肮脏腐臭的牢里,也面不改色,然而只有他知道内心仍是翻江倒海,久久无法平息。

白天与咏葭重逢的画面在脑海不停反复上演,巨细靡遗彷如烙印于心上,也因此某些当时忽略的细节引起他的反思。

咏葭不认识他,更正,应该是她全然忘了他。如果说对他的声声呼唤置若罔闻是刻意佯装的,那么对他的碰触呢?她的反应未免过于软弱生涩了,道理很简单,凭她的武功,他压根近不了她的身,完全用不着旁人帮手,而实际上她非但借助了侍女、侍卫以及路人,甚至先一步昏厥过去……

宥连策凝神思索,那会儿怀里的她身体绵软,毫无劲力可言,连说话都细如蚊鸣,和一般普通女子无异,难道他刺的那一剑害她丧失了武功?

思及此宥连策嗖的站起来,凯维一怔,呐呐的望着他,“陛下,怎么了?”

“你可觉察出咏葭有何不妥之处?”

凯维想了想,摇摇头,“我没觉出任何不妥。”

“怎会没有?她人都晕倒了,最后是被她的侍女和车夫抬走的!”宥连策禁不住大喝道。

凯维摊开手掌,“这也不奇怪,娘娘受过那么重的伤,几乎死掉,大概直至今日也未能康复,加之跟陛下忽然见面,太激动了所以虚弱昏倒。”

宥连策蹙眉,“是这样?”

“我想不出还能怎样。”

白天凯维为了保护他跟侍卫周旋打斗,哪分得出精力特别关注他们?宥连策则不同,起码他的直觉不会骗他,他可以肯定咏葭没了武功!

时过子夜,宥连策犹自陷落万般纠结当中,不见一丝疲态,而凯维坚守职责亦不敢闭眼,于是在狱卒走来打开锁链的当口,两人机警的齐齐瞥向外,看见一个不似侍卫又不似官员打扮的男人站在阴影处,很是神秘。

“你们,出来吧。”狱卒朝他们招手。

“上哪儿?”凯维开口问。

“废什么话?叫你们出来就出来!”狱卒啐了一口,这种有碍风化的恶徒,最让人不屑。

凯维恼火狱卒鄙夷的态度,气愤的瞪眼,宥连策拍拍他的肩膀,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那个神秘人,然后从容的走了出去。

神秘人见他出来也不多言,扭头就走,宥连策自然随之跟上,刚才照面神秘人虽相貌平庸,但即刻感应到他内息深厚沉稳,想必身手不凡。

夜半三更入大牢,轻而易举带走两个胆敢当街滋扰郡主的重犯,本身就表示他来头不小,而且等他们登上马车一路奔出贝岚城,在城门守卫那儿,神秘人亮出一块黒木腰牌,宥连策立时心中有数。

离城继续奔行了约莫五六十里,马车停下,他们一落地便瞧见不远处的小山坡上停着另一辆马车,宥连策一阵难以抑制的激动,看来真相即将大白。

神秘人领他们走到那辆马车跟前,稍向车内一躬身接着就利索的退到一边。宥连策拱手,“拜见女王陛下。”

月光稀薄,纱帘阻隔,只透出贝岚模糊的影子,不过她的声音倒是清晰,“宥连陛下不必多礼,此次来北锡怎生没有事先知会,好赖咱俩也旧识一场。”

宥连策笑笑,“女王陛下于我有恩,本应遵国礼昭告天下,郑重其事到北锡来拜谢女王陛下的,然此番我为着私事而来,莫敢叨扰女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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