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之名(157)

咏葭的陵寝修葺完毕,宥连策便再也坐不住了,不顾大元帅凯维的反对执意要去一趟苍岌祭奠亡妻。他想念她,极其疯狂的想念,他一定要去有她的地方,即使她早已永恒的沉睡,他们天人永隔。

经过三个多月的舟车劳顿,他们终于抵达苍岌,翻山越岭来到某个不知名的小村落。理宗寺少卿禀告他这里是王后娘娘的家乡,镇国公亲自领他们来的。当时他就充满了疑惑,咏葭说过,她和哥哥尚未记事父母就双亡了,然后兄妹俩被人贩子拐卖为奴,让迟瑰收入府中,试问两个连父母都记不清楚的孩子怎么会记得“家”在哪里?

望着浓雾弥漫下荒凉贫瘠的山村,宥连策隐隐觉得不安,他下令召见咏芫问个明白,可理宗寺少卿说王后娘娘一下葬镇国公就匆匆离开且再未回来过。宥连策一听便蹙紧眉,咏芫与咏葭从小相依为命,感情尤为亲厚,同意他扶灵回乡让咏葭得以落叶归根也皆因于此,而咏芫即便不愿留下来等待陵寝完工,也没理由一走两年杳无音讯吧。

事情有些古怪,宥连策不禁又询问了当时同行的墨渊的情况,没想到却被告知墨渊在来苍岌的路上忽发重病暴毙,未到苍岌便取道折往北锡去了。宥连策大吃一惊,墨渊乃北锡郡王,贝岚女王属意的继位者,一国储君辞世这等大事怎生没有即时回报于他?少卿立刻跪地请罪,当初确实写了奏折呈报,只不过一直未收到批复,却因工程紧迫就没多做计较,想必那时泽彼战火连连,此去一路又山高水远,奏折许是途中遗失,故而宥连策并未接获。

诸多事情凑在一起也算是巧了。怪不得泽彼动乱平定各国均有使者前来道贺,独缺北锡这个与宥连策颇有渊源的近邻,开始他还臆测为着咏葭,墨渊心有芥蒂所致,原来他业已不在,对他寄予无限希望的贝岚该多么伤心欲绝。

虽然对贝岚满怀愧疚歉意,但咏芫的失踪着实令他不解,若他因墨渊猝死而赶往北锡陈述实情,可过了两年,凡事尘归尘土归土,早该回来了不是吗?莫非贝岚将墨渊之死加罪于他,扣押于北锡?

咏芫是咏葭在这世上惟一的亲人,救过他乃至泽彼无数人的性命,于情于理都不应对他坐视不管,宥连策当机立断潜入北锡查个水落石出,定要护他周全。

然而来到北锡,费尽周折明察暗访了一番,咏芫竟未留下点滴蛛丝马迹,就好像他从来没来过似的,可他没来北锡又会去哪儿?再说仔细琢磨一下,墨渊的死也充满谜团,他确是体质羸弱,不小心感染恶疾不是没有可能,但有神医咏芫在,尚不至于马上暴毙,而且哪怕理宗寺的奏折丢失,他未能得知此事,那贝岚为何保持缄默?以她的脾性,郡王郡主相继于泽彼亡故,无论如何都要来讨个说法才对。

种种迹象均令人费解,却破解无法,就要空手而归之时,在风神诞当日,奇迹般在街上遇见了咏葭,或许这一切皆有星神的指引,引领他不远万里来到北锡,只为将咏葭还给他!

然则贝岚丢来的一本墨家宗谱瞬间把他打入地狱,他,认错了人……

蔼蔼晨曦中,贝岚的马车渐行渐远,宥连策僵硬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雾水潮湿了衣衫,冷了他的心,脸色惨白似鬼,一朝狂喜一夕落空,巨大的反差最能击溃人的意志。

从头到尾伴其左右的凯维感同身受,纵有千言万语亦不知从何说起,只得靠过去,像怕惊扰了他一样小声问道:“陛下,您没事儿吧?”

宥连策张张嘴,嗓子涩得发痛,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凯维,你信不信女王的话?”

凯维瞥他一眼,小心措辞道:“她所言不似假的。”

“若墨渊真有个与咏葭长得如此相像的妹妹,何以从没听他提起过?”

“郡主自小养在神庙,估计两人素未谋面,所以不知道吧。”

“看来你是真信了。”宥连策勾起一抹笑意,眼睛却静如死潭,枯井无波,“我们走吧。”

凯维眼角一跳,惊异陛下这么快就死心,听从女王安排离开北锡,他以为他少说还要拖沓几日才够恢复心情,刚这么想着未料宥连策补充道:“去苍岌。”

“苍岌?为何?”

“我要证明,墨辛不是墨辛,墨辛就是咏葭!”说到这儿宥连策睚眦欲裂,一丝细细的淡红色的水迹沿着面颊而下。

凯维听了正暗忖要不要劝陛下放弃,他明白他的意思,他之所以重返苍岌俨然是想……但毕竟这样将妨碍逝者安息,是逆天大罪过,但当他抬眼瞧见宥连策落下的血泪,倏然失去言语能力,他怎忘了之于宥连策来说,擅动王后陵寝是多么艰难,陷入绝境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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