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之名(42)

赢庭恍然大悟,“她有亲人在那儿安葬?”

“也不算亲人,是姐姐同辈的哥哥。”小厮说着双眼盛满哀伤,“原来咏字里共一十一人,如今仅剩咏葭姐姐和咏芫哥哥,而得以入殓的也惟有这位咏茛哥哥。”

赢庭闻言心情跟着莫名沉重,敢情是曾出生入死的伙伴,难怪令她“擅离职守”前往祭奠。一十一人,二人幸存,一人有冢,其余八人尸骨难寻,真残酷。他想起了她纹于左胸的雅宁花,当初不该信口开河对她说什么万一他们一起死了,收尸的人会不会把他们搞混这种浑话的。

“带路。”他说。

“老爷?”

“带路吧。”

“……是。”

南麓墓园是泊尔金城民最后的安息之所,依葬制需先火化再将其骨灰埋入地下,不立碑无坟包,每一位逝者均用一块刻有经文的石头代表,排列于神塔之下。

染满风雪的神塔,斑斑驳驳、萧萧瑟瑟,咏葭却不畏冰冻酷寒,侧坐在神塔的台阶上,仰头望着停雪后特别清澈湛蓝的天空,一首不知名的歌儿自她口中吟唱而出,曲调高处清亮低处悲凉,婉婉转转,悠悠扬扬,然后淡淡随风散去。

小厮潸然落泪,急走几步噗咚跪地,虔诚的双掌合十再匍匐叩拜,看得赢庭不禁鼻酸,虽不知哪块石头属于咏茛的,亦诚恳的合掌拜了一拜。

歌声霍地止住,咏葭低头瞪眼,灰色皮毛帽子下一张小脸尽是愤愤之色,赢庭说:“要怪怪我,我逼他的。”

小厮抽噎着,“姐姐……”

咏葭站起,回头恭敬的鞠躬,接着走下来,看也不看他们一眼,错身越过走出墓园,赢庭按按小厮的肩膀,“你想拜祭哥哥就拜祭,我和咏葭一道,晚点回驿馆碰头。”

“是。”小厮诺诺的应下。

……

赢庭一脚深一脚浅的踩着雪地上她留下的脚印,慢慢的说:“不是有意打扰你的。”

咏葭埋头不理,既是“打扰”何来有意或无意?

“小厮都告诉我了,若你想来就说一声,叫上我没关系的。”

咏葭一跺脚,腰杆直挺,“你自是‘没关系’,不过一个死不足惜的刽子手。”

“你何必这么说,我从不曾这么想。”他上前面对她。

“不管你怎么想,事实就是如此,我们名如草芥也命如草芥!”咏葭挥手指着神塔,“他倒好,今朝尚有人惦念,他日到我死无葬身之地又有谁可怜?”

他们人人以野草命名,却可笑的冠以咏字,不清楚迟瑰究竟“咏”些什么?也许他根本什么都不想“咏”,一时附庸风雅之举,但无一不“实至名归”。时也命也。

“真到那么一天,我来可怜。”

咏葭讶然,水润过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瞠得圆圆的,仿佛从不认识他似的直勾勾的盯着他,赢庭笑笑,“我顶着他人的名过活,死了也是孤魂野鬼一只,相形之下你比较幸福。”

听过比好的没听过比坏的,他脑子里塞的是草么?不对,她自喻是草,她才不要塞他脑子呢!咏葭别开头,“回驿馆。”

“你刚刚唱的什么歌?”赢庭顺从的跟她并行。

咏葭吸气再吐气,“殇曲。”

“苍岌特有的吧?很好听。”

“死人了才唱的,你喜欢天天唱给你听。”

没料到她生气使性子是这样的,赢庭摇头笑道:“不麻烦你了,好听的不见得喜欢。”

“……”

“咏葭。”这是他头次当面唤她的名。

咏葭微愣,继而气虚的问:“什么?”

“今天帮我纹身吧。”他拍拍胸口,“这里,与你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又写到纹身了,想起《渗透》里是鲍勃给简纹身的,当时那个场面尊素河蟹啊啊啊~~可惜现在不能大鸣大放的写了,就留待以后吧,古言的船鱼仔还未尝试过呢!不知等“破”处那天会写个神马德行出来……是不是该去观摩一下船神的文呢?摸下巴ing~

☆、(九)

赢庭上身赤膊悠闲自得的歪在床炕上,为保证室温特意加了两盆炭火,而床炕更是烧得热乎乎,此刻外面风雪交加而屋内彷如春天,因此他舒服的几乎打起盹来。

咏葭一边调配药汁,一边做最后确认:“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不然就再也洗不掉了。”

“我不做后悔的事儿。”他懒洋洋的朝她招手,“来吧。”

加菲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