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之名(75)

翁科查正伏案批阅奏折,一身铁甲戎装的翁锐阵入得门来,行至案前低唤了声,“父亲。”

翁科查停下手中的笔问道:“今日你不是于朱雀门当值,来这里作甚?”

“刚换岗下来用晚膳,就顺便向您问个安。”翁锐阵说着递了份卯册,“请您过过目。”

翁科查接过看了一眼,“赢庭已有大半个月未进宫点卯了?”

宫中每日必有记录各大小官员是否到任听差,哪怕虚设机构亦同,如病痛婚丧不克到岗行使职权,也得事先告假,可这赢庭一句交代没有直接没了影儿,真够胆大妄为。

“他自秋猎开始便旷职至今。”翁锐阵摸着下巴笑道,“咱们这位赢大人官不大脾气倒不小,未能如愿前往秋猎就干脆撂挑子不干了,也对,朝廷这点俸禄在他眼里不过九牛一毛,他要的是攀附权贵平步青云的途径,偏偏长公主断了去路,他怎能不恼?”

翁科查指尖点着卯册,“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那又怎个复杂法?请父亲明示。”翁锐阵有些不服,他的判断父亲总要质疑,他很蠢么?

翁科查看着他说:“长公主踯躅许久才同意让他入仕,为的就是寻个妥当的有利时机,这般潜心绸缪,不可能又轻易撒手不管。”

“父亲,别忘了这个所谓‘有利时机’是那赢庭逼得来的,年前他借故三番四次前往泽彼,似有意绕开长公主与人结盟,眼见强敌即将树立,长公主不得不勉为其难允了个官职给他,旨在安抚拉拢。”

翁科查点头又摇头,“表面上看确是如此,但我了解她,以她的审慎精明,焉能不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道理,所以绝不会留下任何漏洞的。”

“父亲说的是,可您有没有想过另一方面,长公主倘若默许赢庭在朝中逐渐稳固势力,对她不是一大威胁呢?不也有‘养虎为患’的道理可循么?”

这个他当然想过,那日册封咏葭,他亲眼看见两人暧昧,赢庭不是池中物,他要的岂止小小的主簿之职,而贝岚没了他便多个竞争对手,却又容不得他踩着她往上爬,真叫“成也萧何败萧何”。

见翁科查不语,翁锐阵趁机献计:“此刻长公主内外交困之际或许正是我们的良机,纳赢庭为我们所用,毕竟他富甲一方,且与泽彼国来往甚密,他日必有诸多益处。”

翁锐阵打的主意是翁科查若称帝,他必是第一功臣,更有希望成为王储,届时他和咏葭之间便再无阻碍,江山美人唾手可得。

翁科查未及开口,门外宫侍前来传召,陛下要他速往长兴宫伴驾。今日有泽彼戏班入宫献演,眼下形势如履薄冰,然庆典却如火如荼,俨然讽刺。

翁科查举头看了看天色,果然已经如泼墨般黑沉了下来,远处鼓乐喧闹,他站起身微微舒展了一下筋骨,“此事容我考虑考虑,你自本分些,少惹祸事。”

翁锐阵暗暗心惊,秋猎上那点破事儿莫非他有所察?慌忙探看翁科查的表情,他则已不慌不忙朝外走去。

……

今天上演的剧目在泽彼盛极一时,描写一名普通的泽彼男青年与心爱的姑娘分离,应征入伍出海跟海盗作战,然后不幸为国捐躯,故乡等待青年凯旋的姑娘得知死讯,毅然投海殉情。据说此剧乃泽彼刚登基的新君宥连勋之后三年前亲自操刀编写。

提及这位王后还有一段耐人寻味的渊源,她是泽彼大祭司雾吹之女,与二王子宥连勋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甚笃,最终定下终身,而成亲当日却遭前国君宥连策迫害,跳崖自尽,幸得星神眷顾活了下来,宥连勋为了她抛弃爵位封赏,两人隐姓埋名四海为家,直至宥连策遇刺身亡才被王室召回继承大统,历经千难万险,两个有情人终成眷属。

翁科查笑笑,现实中的故事甚至比戏文写的更精彩,如此传奇的王后,不知有生之年能否得以一见?

长兴宫戏台下,王公大臣们已然全部就坐,台上热场的杂耍节目逗得几个小公主、小王子哈哈直笑开心得不得了,翁科查气定神闲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不难发现对面坐着的正是贝岚长公主,他微笑着略略点了点头,贝岚则回以一记勾魂摄魄的媚眼——这女人总是这样无论任何场合都不忘记卖弄风骚,脸皮厚得可以去当城墙了。

紧紧挨着她的咏葭很难不去发现他们之间的互动,可是她却连忙低下头跟一株含羞草一样快缩成了一团,翁科查时常怀疑放荡不羁的贝岚怎么收了跟自己个性反差甚大,胆小怯懦的女孩做义女?目光往下不经意一瞥,看到被死死扣在贝岚掌中的咏葭的小手,霍然明白了过来,原来那个娈童的说法亦非空穴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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