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之名(80)

她的话不知怎地触动了他,打心眼窝里钻出一丝温热,他沉沉吸了一大口气,幽幽说道:“我们一起长大,十八岁戍边前,太后告诉我,父王打算给我们指婚,待平了海盗之乱就择吉大婚。”

“然后呢?”

“平了海盗,吉纳又起祸事,我领兵征讨,一去一载有余,大获全胜后正准备班师回朝,不想却接到消息,阿勋竟要抗旨强娶她,于是顾不得许多,星夜兼程赶回王城独岛……”

“所以,他们背叛在先你抢亲在后?”事实竟是如此,想必他爱惨了雾如景,心心念念凯旋归来便娶得如花美眷,岂料亲弟横刀夺爱,这让刚立下赫赫战功,备受拥戴的王储怎么忍下此等羞辱?

“我没有抢亲!”赢庭大吼,“我只要一个交代,倘若不满指婚,为何日日一封书信嘘寒问暖,殷殷期盼归期?”

咏葭眼见他酒气熏红的脸变得铁青,心蓦然抽紧,多情总为无情伤,他的痛苦全来自那个叫雾如景的女人呀……

“我一直知道她没有死,我寻她,天涯海角也要寻她,可如今换我‘死’,她登上后位……”赢庭连连苦笑,“好狠的心,一个字没留给我,倒叫我尝尽了所有残酷……如景,雾如景……”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策策说的不算是当年如景跳崖的全部真相 是他自己个人的视角观点~至于真正的真相……接着往下看咯╮(╯_╰)╭

☆、(二)

咏葭知道赢庭已经非常克制自己,心怀复位大任在这危机重重的异国挣扎求生,根本容不得他放肆宣泄,若不是她的到来,或许他也就独自忍受煎熬,积郁于胸隔日又再度陷入仿佛没有止境般祸福丕变的阴谋争斗之中。

嘱咐管事的记得熬制解酒汤,咏葭低头看着仰躺在床榻上的赢庭,即便醉倒昏睡亦不安稳,浓眉深锁,牙关咬紧,曾是一代君主雄霸天下,转眼困于逼仄,哀怨也叫奢侈。

心头凄楚,褪靴上榻,从身后环抱住他,埋首酒气浑浑的肩窝,彼此呼吸更替交融,尽是无法成言的悲伤,有他遭亲情抛弃与爱情辜负的沉痛亦有她一经觉悟却已无果的窒痛……

既是注定得不到又何必情种萌芽?生在乱世朝不保夕,她宁愿只懂杀伐不问风月,麻木不仁也罢,行尸走肉也罢,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脆弱,一击即碎。

他浑浑噩噩呓语:“告诉我……为什么,如景……如景……”

咏葭四肢立僵,心如压了块大石似的沉重,片刻双臂脱力松手,翻身坐起,茫然惶惑的盯着前面桌上跳跃的烛火,身后人仍时断时续或叹息或低喃,脑子蓦地一热,掏出袖管里的帕子,扳开他的嘴塞进去,见他鼓着腮帮子不舒服的扭动,遂放轻了力量抚上他皱紧的眉心,“哎……”

寅时,天地依旧一片漆黑沉寂,墨渊不知是第几次掀开帘子望向马车外了,不刻不远处的宫门将要开启,焦急浸染双眸,常年漠然无情无绪的脸庞微微扭曲。

忽地路面马蹄声响,一骑冲破蔼蔼夜雾利落刹停于车前,一人轻巧落地,缰绳马鞭朝旁的小厮一丢,窜身跳入车内,动作一气呵成。

“抱歉,我迟了。”咏葭控制好气息,低低致歉。

墨渊掩鼻,“你喝酒了?”

“一点。”她忙扯衣袖扇了扇。

墨渊不语,径自矮身钻出帘子,咏葭正困惑,眼尾余光瞥见座位上放着一套新衣,这人……不敢怠慢迅速换装,稍稍整肃妥当便轻咳一声,墨渊才重新进来,看也不看她,正襟危坐吩咐车夫:“进宫。”

又是平安入了宫门,觅了僻静处咏葭下车,此刻天边渐渐吐白,一重一重瑰丽殿阁的轮廓淡显,她心知肚明真正的考验这才开始,偷溜出宫彻夜未归,贝岚必然震怒。

“殿下连夜上太祖庙祈福,正午回宫,准备好接驾。”不冷不热的一句打车窗那儿飘出。

咏葭暗自惊喜,回头时车帘已放下,车轮滚动,摇晃着驶离,咏葭马上躬身行了个大礼,车里那位真的设想周到,风轻云淡便解了她一场灾祸。

午后贝岚祈福归来果然一切平静,咏葭猜度她许是晓得前一晚发生之事,但墨渊亲自出面保驾护航,便也不好多加追究,只以讳莫如深目光投放到她身上,直看得她好不心虚,然后接连数日未传唤于她,晨省昏定亦是遣个宫女出来打发便罢,显然此次私自出宫就这么着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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