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她怎么就没见过沈司聿这副模样呢？

多好玩。

沈司聿头靠在她手背，他眨了眨眼，似是无意识地反问：“寿命太长有什么用呢？如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活得太久也是一种折磨。”

黎若茗静静地看着他。

沈司聿意有所指，但黎若茗选择装聋作哑，无视他的深意。

“你得到的已经够多了。”她平静地提醒着沈司聿，他再狼狈也不会比她还要狼狈。

“……”

原先有所和缓的气氛又冷却下来，像是坠入无尽冰窟。

趁着沈司聿失神，黎若茗直接抽回了手，她就站在那里，从高俯视着沈司聿。

他似乎真的醉的不轻。

直到这一刻，黎若茗才敢真正肯定这一点。

半晌，沈司聿才终于出声，尾调很低，像是被磨过的砂砾，沙哑低沉：“……可我只想要你。”

黎若茗的大脑瞬间空白，但仅一瞬，她便稳定住心绪，抹去面上的所有动容。

沈司聿说话就没有难听的时候，这些都是他的糖衣炮弹，他一贯会用这样的手段。

黎若茗暗暗提醒自己，只要她和沈司聿之间的问题没能得到解决，他们就不应该再草率地开始一段感情。

更何况，这几年，谁都变了，她也变了，沈司聿不可能没有任何变化。

几年前，他们就站在人生的不同地方。几年后，仍是如此。

之间的差距就像是跨不过去的鸿沟，让人望而却步。

她一向谨慎，又最擅长风险评估，无论是感情还是理智，此时都难得地站在了统一战线。

远离沈司聿，才是上上之策。

黎若茗微微弯下腰，将沈司聿的所有神情变化收入眼底，扬起一抹笑意：“这么多年，沈总都还是独自一人啊？再不找，可就真的老了。”

沈司聿最讨厌黎若茗说他“老”。

无论是其他的什么差距，沈司聿都能轻易抹去，唯独年龄是最无法改变的东西。

他们之间，永远差着那几岁。

喉结上下滚动着，沈司聿的目光落在她勾起的嘴角，心中竟也没有半点郁闷，只顺着她的口吻道：“这不是在找着吗？”

话语轻轻的，却又带着明晃晃的钩子。

黎若茗的心神忍不住摇曳起来，像是被风吹起来的花朵。

“其实也可以。”黎若茗伸手碰上他的下巴，将其稍稍挑起，“但跟我的话，就无名无分，沈总接受吗？”

她就这样笑着对他说，眸子明亮，映出更明亮的光，笑意盈盈。若是沈司聿没了听觉，或许还会以为她在说些甜甜蜜蜜的情话，但他没有。

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着他，这是掺了蜜糖的砒霜。

无名无分。

她到底把他，还有自己当做什么了？

沈司聿难免生气，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说服她改变心思。

这是时间带来的改变，而这么几年，他都不在她的身边，错过了一朵花从花苞到盛放的最佳成长期。

黎若茗是故意这样说的，在回退沈司聿心思的时候，也回绝了自己的小心思。从前，黎若茗还能确信沈司聿已经对自己失去吸引力了。但一见到他，先前所有笃定的预判都成了泡沫，过往的镜花水月罢了。

只是，这样的条件，沈司聿绝不会答应，她也不会这样做。

黎若茗笑着往后退，想要借此抽身。出乎意料地，沈司聿又拉住了她。

黎若茗不明所以地望回去，只对上沈司聿晦涩不明的眼神，他压着声音道：“想要抓大鱼，只放钩子，不撒饵？”

“黎小姐，你就是这么做生意的？”

沈司聿的指尖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背，越发往上，似乎要攀沿而上，直直地抵达她的心口脉络。

心口酥麻，黎若茗却抽不回手，只能站在原地，就这样和他对望。

不难理解，沈司聿这是在向她讨要交易前的甜头。

所以，他这是答应了？

黎若茗下意识地否决这一猜想，却又找不到另一种可能性。

过了几秒，她才幡然醒悟，沈司聿的态度依旧模糊，却借了这一句暧昧不明的话，重新占据了这场交谈的上风。

看来与沈司聿相比，她谈判的能力还是没有半点长进。

方寸之间，都是他的气息。

她随时都能离开这个房间，却似乎逃离不了沈司聿的手掌心。

黎若茗顿时收敛了笑意，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在心房悄然升起。

她还是想看沈司聿失控的模样，这样才好玩。

不是吗？

手心骤然感受到一阵湿润，伴随着暖意，像是有所预告的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