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蕾终于明白，为何觉得她如此合眼缘。

两人第一次交换名字，葛析蓉说：“我明晚还来。姐姐再见。”

第二天是周六。安蕾和林奈吃过下午饭，正准备穿过马路回店，看到自家猫咪跟着一位客人溜出了门。眼看猫咪要窜入马路，电光火石间，葛析蓉冲出店门，及时搂住了它。

葛析蓉轻柔地抚摸着猫咪，神情爱怜。她俯身于店门口好一会儿，接着站起身，靠着电线杆，旁若无人似的撸猫。她穿着和昨天一样的上下衣，换了黑色袜子，以及一双褐色小牛皮靴。

猫咪很乖，像团黑影倒在她怀里，没有挣脱的意愿。路过的行人都会看她一眼，或是看它一眼，有的人甚至回头，看了又看。

五点半的时候，夕阳还懒懒挂在云角。

葛析蓉莞然的模样像极了罂粟花。

今天葛析蓉走的较早。

晚上八点，三姐妹围坐吧台前，唐果说起了葛析蓉想来潮音做兼职的事。

“她说自己是济南人，在青岛读大学，去年本科毕业。上次考公失败，今年留在青岛继续备战五月底的考试。另外，她每天下午要去上补习班，只能晚上六点以后来兼职。”唐果如实向两人汇报之前聊天的概况。

安蕾趴在吧台前，思忖半晌，说：“6点唐果要吃饭，其他两名员工也要下班，店里正好缺个顶班的人...”

“我不同意。”林奈声音沉厉，直接剪断了她的话。

安蕾感到意外，望着她问：“小奈，怎么了？”

“招兼职的话，可以招附近大学的学生。这个小嫚儿，我看不靠谱。”林奈抄手，面容清冷。

安蕾身离吧台，转向她说：“我和葛析蓉有过交谈。她蛮不错。”

“和她聊过几次呢？”

“一次。”

“一次就不错了？”

“拜托，小奈，我不是孩子。”

“我就事论事。你别急。”

“小奈，咖啡馆大小事不少，因为一个兼职争得面红耳赤，这没必要。”

“不想面红耳赤，何不听取我的意见呢？”

安蕾浅浅“啧”了一声，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她大概知道林奈为什么有成见。像葛析蓉这种略带“侵略性”的女生容易惹人非议，只是她很想葛析蓉留下。

稍微冷静片刻后，安蕾淡淡说：“咱们三人不如投票抉择。”

两人齐刷刷看向唐果。

唐果似是对剑拔弩张的气氛感到不适，随之取出一大块儿慕斯蛋糕，摆在她们面前：“遇事不决，吃块儿甜的再说。”

三人迅速分食，氛围却不怎么见缓解。就连吧台上那朵灼灼生辉的灯束，见了这阵势也怯怯地遮魅哈腰。

林奈首先放下叉子，看着唐果问：“总得有个定数。果子，你觉得葛析蓉行吗？”

“这个嘛...”唐果鼓腮说：“雇不雇她都行。两位姐姐我都不想得罪，只好抛硬币决定。”

林奈不语，看了安蕾一眼。安蕾几乎未加思索，说：“数字朝上留，字朝下走。”

唐果点了点头，取出硬币，抛上天空。硬币即将落下时，她双手接住，缓缓打开来看。

竟是数字朝上。

林奈闷闷不乐，躲到楼上去抽烟。安蕾跟上去，默默看着她。

泛黄的月亮中古灯下，换气扇在转动工作，雾气仍充斥着房间，缭绕住人的脸色。

“我看那小嫚儿胆子大的很。”林奈打开窗户，丢给安蕾一句话：“她一点儿也不喜欢猫。”

烟雾慢慢涌向室外。安蕾服软似的攥她的手，温柔轻细地摩挲她的手指。过了好一会儿，林奈看上去像是消了气，只是嘟嘴瞅着安蕾，却不说话。

是的，安蕾知道葛析蓉不喜欢猫，也没那么喜欢咖啡。那个小姑娘在乎的是咖啡馆一楼的中心位置，以及那张能够频繁与人对视的大长桌。

葛析蓉是那么刻意。刻意地摆弄着自己的姿态，幼嫩地轻视别人，粉饰她内心的傲慢。她好像试图去摆脱什么，并以自身作为筹码，期待一种“平等”交换。

恰恰是这一点，令安蕾感到怜惜。

世上真的存在“平等”交换么？

安蕾愿意和她一起看看事实表象下的真面目。

葛析蓉成为了咖啡馆兼职员工。第一天上班的下午，她看上去活力满满，系好围裙，来回穿往于咖啡馆内，跟随唐果熟悉店内日常工作。安蕾晚一些到店，见葛析蓉脸上写满了无法抑制的得意，不由想起了林奈担心的事儿。

晚一点的时候，安蕾和葛析蓉站在铸花铁窗前闲聊。葛析蓉不停将男朋友的名字挂在嘴边，说他是山西人，同校同届，书法系艺术生。并拿他的照片给安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