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睡着的两个小时里，他得知了她的不堪，他本可以一走了之，最终却还是选择接受她。

乔宁不知道叶存下了多大的决心，只知道她的拒绝已经让最爱她的人失望透顶。

情绪极度焦虑的情况下，乔宁的月经提前了一周来到，并且伴随剧烈的痛经。乔宁在随芷园躺了一下午，止痛药没有缓解她的痛苦，副作用反而加剧了她乏力的症状。

意识因为持续的酸痛慢慢涣散，乔宁闭上眼睛。如果可以，她真想就此安静地离开这个世界。

然而，她还是醒来了。

昏昏沉沉一直躺到晚上，乔宁感觉有一只手摸上她的额头在探体温。是孟今尧。

孟今尧没开灯，借着月光看到她睁开眼，问：“身体不舒服？”

乔宁有气无力“嗯”了一声，“痛经。”

孟今尧很清楚她的生理期，“提前了一周？”

“嗯。”

“吃止痛药了吗？”

“没用。”

“去医院吧。”孟今尧掀开被子要抱她起来。

乔宁推开他，“不用。”

来回折腾更难受，她只想好好躺着，“真的不用，我躺一会儿就好了。”

孟今尧不管她的反对，双臂一发力，她整个身子便腾空。乔宁的脑袋因为小腹的阵痛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心里对孟今尧的不满也在一瞬间达到顶点。

奋力反抗没用，乔宁一气之下朝孟今尧肩膀狠狠咬了一口。这一口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和火气，白色衬衣上很快出现两三个红色小圆点，然后慢慢晕染至指头大小。

被咬的是孟今尧，乔宁却被吓得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越道歉越委屈，眼泪一旦决堤，连同理智那根弦也绷断。身体和心理的双重煎熬下，乔宁终于爆发，“我不去医院......我也不要你帮我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我把钱都还给你好不好，那辆车我也还给你......我不要钱，公司我也不要了，都给你......我让我妈妈离婚，我想离开这里......我什么都不要了......”

她再也不想忍受孟今尧无形中对她施加的高压和这段关系给她带来的精神紧绷。她不想在随芷园和家之间来回跑，不想每次回家之前都要换衣服、摘首饰，更不想每次极致快感过后都更加厌恶动摇的自己。

她只想做一个普通人。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好好去爱一个人。

乔宁哭得撕心裂肺，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怎么擦也擦不完。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明明她找到了一份体面的工作，有稳定的收入，只要按部就班地生活，日子就能越过越好。

明明许依扬向她抛出了橄榄枝，只要她愿意离开孟今尧，她就能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总有一天能做出一番成绩。

乔柏天离婚的决定虽然不能使她和赵欣桦受益，但能解决悬在她们头上的债务危机。

最差最差的结果，也只是一无所有，从头开始。

偏偏她太贪心、太着急。

偏偏只有孟今尧能给她更多，又偏偏，他愿意给她更多。

——

孟今尧将哭累了的乔宁放回床上，抽出纸巾帮她擦眼泪。

“我不送你去医院。”他说。

乔宁从他手里接过纸巾擤鼻涕，不说话。

孟今尧打开卧室里的大灯，去柜子里找医药箱。解开扣子，孟今尧将脱下的衬衫随意丢进脏衣篓中，光着上身在床沿坐下，“宁宁，帮我擦擦药吧。”

乔宁吸吸鼻涕，跪坐在床上往医药箱中找医用棉签和碘伏。

孟今尧右侧肩膀上面一圈牙印赫然，但伤口不深，这一会儿血已经止住了，只残存两三处血点。

乔宁一边抬手擦泪一边涂药，整个房间安静得只剩下她吸鼻涕的声音。孟今尧低头看她长而密的睫毛和高挺的鼻子，还有在他肩膀上忙活的白皙细长的手指。

很多年前他从马上摔下来，手肘破了皮，温然也是这么给他上药。当时他也是这样，静静欣赏她的每一寸肌肤。

孟今尧也分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乔宁变成了乔宁，而不是温然的影子。可能是第一次看到她和许依扬的合照开始，也可能是第一次看见她和那个毛头小子一起在街头并肩散步的时候。

或者再迟一点，发现叶存送给她的那把折扇和贺岁信的时候。

但是再迟也不会比看见祝世让和乔柏天一家的合影迟。

乔宁突然抬起头，“好了。”

孟今尧盯着乔宁这张和温然截然不同的脸，如梦初醒，“嗯。”

乔宁眼睛红肿，上下睫毛被眼泪沾湿，结成一簇簇，鼻头微微发红，泪痕干在脸上没擦干净，断断续续的好几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