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碍于他左边框里的老中青三位在，没能寻着提问的时机，只好等武馆那几位下了线，他才喊住丁思渺：“先别挂！”

丁思渺把按在挂断键上的光标挪开，笑着看他：“眼镜不错。”

“是吗？”这夸奖正中红心，段执连自己原打算要说什么都忘了，取下眼镜递到镜头跟前，三百六十度向丁思渺展示一番：“旧款了，平光的，这里都有点锈——”

他突然想起来本意，介绍戛然而止，眼镜又重新回到了他鼻梁上，玻璃镜片折射出一道情人嗔怪的眼神：“那个U盘里装的什么，你怎么还带走了？”

怪可爱的，丁思渺一只手托腮看着他笑，不紧不慢地说：“没什么，论文数据而已，没做出来结果，就是一堆垃圾数字，也不知道他干嘛非得找我要回去。”

“数据有问题？”段执常年和论文打交道，对于这方面尤其敏感。

丁思渺皱了皱眉：“给我的是原始数据，我只负责帮忙跑模型的，试了十几版，结果不太好就放下了，这种数据也会有问题吗？”

“不一定。”段执接着问：“后来那篇论文怎么样了？”

“我没跟了，不太清楚，不过这是院长亲自挂名的省级项目，有基金的，应该不会死在半道上，可能已经……”丁思渺说着说着，也觉得困惑，这篇文章如果原始数据真有问题，不论怎么改都做不出像样的结果，那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完的？

段执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眼镜腿，随口说：“要不你拿到U盘之后把数据拷一份发给我吧？我也想看看你怎么做的。”

“行。”丁思渺在这方面对段执有无条件的信赖，收到U盘后很快就把文件打包发给了他。

段执家里过年加上祖辈，一共五口人，他妈远在海岛度假，他爸要一直忙到除夕当天，回来吃个年夜饭，初二早上又要走，爷爷奶奶比起熟悉他，更熟悉家里的狗。因此他闲的没事干，索性就钻研起了丁思渺发来的数据。

这一钻研不要紧，他还真发现点不同寻常的地方。

压缩包里保留了原始文件夹的命名，从中可以看出这篇文章最开始的题目，段执对照着这个题目去查了市里这一两年批下来的省级立项，此范围太大，筛选目标结果本该是项大工程，但有了“院长挂名”这个已知条件，就好处理的多。

丁思渺学院院长的履历在百度百科上一搜便知，段执加上这个筛选条件，在剩下的结果里随便翻了翻，很快就找到了当初申报的项目基本信息。

现在已经过了预计结项时间，论文想必是发了。

他花了一个上午，终于成功在数据库里找到了这篇刚刚录用定稿不久的文章，文章附件里恰好有作者们所使用的原始数据提供。

段执下载下来，比对一番发现，居然和丁思渺发来的那一版不同。

这就有意思了。

第48章 chapter48

“过年呢，还是这么多人。”

“长安街哪儿有人少的时候？”段执一捏刹车，稳稳在路口停下来，朋友也紧跟着停在他旁边。

俩人混在路口等红绿灯的人群里，无需压低声音，背景声本来就是一种掩饰。

段执：“一直没时间问你，跨行的感觉怎么样？”

朋友本科和丁思渺同校同院，成绩优异，以第一名保研升学，很受导师器重，外人看来春风得意，他却在半个学期之后毅然退学，重新申了澳洲的硕士，并且还跨了个行，背弃数学院的深切厚爱，奔向了计算机的怀抱。

巧的是，他在国内短短半个学期的硕士生涯里，导师就是丁思渺如今的院长，李璋的亲姨父——樊江。

“还行，成果肯定比不上你，但是也算小有所获。”

“没后悔？”段执单手把着车头，扭头看对方，高中时俩人就是形影不离的好哥们，他很清楚自己这位朋友之所以选择数学专业，是发自内心喜欢，后来转行，也肯定不是因为别人口中的“为了钱”。

“没后悔。”朋友吸了口夜晚冰凉的空气，被久违的故乡呛住，咳嗽着说：“而且越来越觉得这个选择很正确。”

段执笑了笑，把头转回来，前方信号灯变绿，他踩下踏板，身体跟着自行车一起往前蹿了出去。

两人顶着冷风继续往东单骑，路过天安门时，段执轻描淡写地问：“你早就知道樊江学术造假的事情吧？”

“谁、谁？”朋友舌头打结，控制方向的手臂也不听话起来，自行车在路中间开始蛇行。

段执回过头看他一眼，反问：“你导师啊，你把他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