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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在长堤上(77)

作者:鱿鱼丝 阅读记录


爱君拉下耳机,说“随身听”

哇,宿舍小兴奋,随身听,一千元一台呢,爱君你好有钱啊。

倪雯丽小小声追问“你表哥送的?”

"嗯。"

“真好。我也想有表哥。”就算是不伦之恋,她也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和表哥在一起。

“来,表哥借你。”爱君把一只耳机穿过铁床架子递给倪雯丽,“一人一只耳朵。”

之辉给她的歌全是两人没有听过的英文情歌。

一曲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完毕,倪雯丽叹口气,翻过身,头趴在双手上,说:"有个男人对我唱这首歌,是个麻子我也嫁了。爱君,之辉是你表哥吗?"

黑暗中没有声音,只有上铺的打呼声,磨牙声。倪雯丽以为爱君睡着了,正要躺下,听见传来小小声"不是"

爱君干脆也翻过身,认真解释表哥的来龙去脉。

她讲小之辉的小书桌,讲之辉在白云山满头大汗背崴脚的她下山,讲之辉骑自行车载因罗兰去世哭成泪人的她在珠江边兜风,讲之辉逼迫她读书,讲之辉第一次说喜欢她,讲两人吵架又和好,反反复复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在一起。

雯丽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听着有点想哭,明明是一帧帧幸福的瞬间,她却感觉爱君说起来带着伤感,一定是她太困,以致感官失灵。

"爱君,你和表哥要好好的。知道吗?你们让我相信了爱情。"

过了很久,她才听到小得几乎像是蚊子飞过的声量嗯一声。

夜晚,她做了个梦。梦见了一个女人背影,穿着高跟鞋,哒哒哒走。即使只是个背影,她依然心生恐惧。

女人声音不断重复:"不要来找之辉,他很忙。"

"我喜欢你是真的",另一个女人在说话。她知道那是她自己。

"不要来找之辉,他很忙。"

她心口像压着块石头,喘不过气,拼命告诉自己这是梦这是梦。然后使劲把自己从梦里拔出来。

宿舍书桌的小闹钟轻轻走,她坐起来松松脖子,还好只是梦。

第二天早上睡眠不足的她,匆匆赶到公司,胜在年轻,一夜辗转难眠后还能像打鸡血一样精力充沛。

她特别喜欢当随同翻译,可以跟着学习什么是市场,什么是营销,什么是管理。即使有时候只有只字片语,或者一闪而过的概念,她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加速。

回到学校后就到图书馆借相关资料阅读。年轻的头脑像海绵吸水,疯狂吸收一切能把自己向上拉的能量。唯有更多正能量才能抵消那些消极的,卑微的,不如意的。

第五十一章 他来了,她活了过来

罗定军执意要和小保姆何贵香结婚。

邓玉婵面对站在她面前这两个手牵手的小年轻,目瞪口呆。

小保姆初来李家时,穿着改小的中山装,土里土气,一口不正宗的粤语夹杂粤西山里方言的奇怪腔调,开口就让人想发笑,邓玉婵挺瞧不起她,背地里和左邻右舍争相模仿小保姆的口音取乐。乐着乐着,当起何贵香的面称呼她乡下婆。

“乡下婆”瘦小干瘪,皮肤蜡黄,脸上雀斑点点,一双胆怯怯的眼睛警觉留意周围,大概知道大家嘲笑她的口音,平日里不怎么和人来往,常常抱着阿宝坐在李家门口自说自话,邓玉婵和李亦芳说“小心你家阿宝以后一说话就是那边的口音,土不拉几。”

贵香趁阿宝午睡时到楼下大榕树旁的水井洗衣服,一见人靠近马上收拾东西跑掉。邓玉婵嘲笑道“乡下婆就是乡下婆,没见过世面。来到省城,也改不掉乡下的土腥味。”

没想到这样一个“乡下婆”,来了不到四个月,竟然把她儿子迷得七荤八素。这会丢脸丢回疍家船。

她气得说不出话,脸色发白,衣服微微颤抖。

贵香有点害怕,不自觉向门边放心后退一小步。

邓玉婵的粗暴和野蛮在整栋楼无人不知。听说她打小时候的爱君是用带荆棘的藤条追着打,用燃烧的蜡烛烫。摊上这样的婆婆,能不让人瑟瑟发抖吗?

定军紧紧拽住她的手,再重复一遍刚才说过的话:“妈,我要和贵香结婚。”

邓玉婵站起来,开始满屋子找打人的工具,边找边咬牙切齿,狠狠说“看我不打死你这个狐狸精。”

定军早就料到他妈会暴跳如雷,把能打人的家伙全部提前收起来。这一点不得不归功于爱君。从小到大,家里能打人的工具,爱君全部挨过一遍,定军甚至能从爱君的哭声嚎叫声高低分辨工具伤人的程度。

邓玉婵什么都没找到,抄起客厅床上的木框竹编枕头,砸过去。枕头不重,边缘是硬邦邦的掉漆的木头,定军挡在贵香前面,被飞过来的木头不偏不倚砸中眼睛,疼得弯腰嗷嗷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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