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来，那段记忆似乎暗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姜宓麻烦张婶照看下炎阔，她急着弄清原因。

神殿烟雾缭绕，如梦似幻，案几两侧，神官司命与姜宓席地而坐。

司命道：“你命簿上确实缺失了历劫的那段经历。”

“可以找回吗？”

“可以，不过……”司命迟疑了下：“这天底下能消除你记忆的人除了神力颇深，便是地位极高，你做好承受一切的準备了吗？”

姜宓颔首。

司命逆转星轮，通过天眼让她看到了过去，前尘往事，一一明了。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侍郎府幺女，妄想修炼成仙，误入战场，被炎阔所救，原来这一世真如传闻般嗔舌跌宕，她的结局竟如此凄惨。

姜宓怅惘地走到将军府，这个困住她年少却甘之如饴的地方，记忆着许多她与炎阔的曾经。

姜宓推门进去，院落洒扫得很干净，但冷冷清清，不见一丝人影，她走到一棵海棠树下，这是她与炎阔一同栽种的。

风掠过，落英满地，可惜那一年，姜宓没能等到春天花开，与他共赏花落。

“姑娘！”姜宓闻声身躯一僵。

“我就知道一树海棠花开，是姑娘回来了。”

光华流转，海棠惊落，姜宓回首，红颜已老，当年守在她身边的小侍女已经白发苍苍，泪水一下子充盈了双眼。

侍女述说过往的一切：“那年变故后，将军府就空了，已经萧瑟多年，将军醒后并没有重振府邸，而是上天入地寻找姑娘的魂魄。”她边说边掉眼泪：“将军因为姑娘的承诺，一脚踏进鬼门关，拼着最后一口气活了过来，可他醒后，却被告知姑娘殉了情，将军难过得发疯，幸好姑娘安然地回来了，没有让有情人生死相隔，不複相见……”

姜宓心绪极乱：“那他身上的鞭刑呢？又是何故？”

“天后寿宴，将军当衆拒婚，次日又请辞卸任，云渊王震怒，按照军规，离开军营要受鞭刑，将军生生挨了三百鞭。这麽多年，将军鞠躬尽瘁，奋勇杀敌，落了一身的伤，君臣恩义早就还清了，王姬还如此逼迫他，差点让他失去了最爱之人。”侍女势要下跪，被姜宓一把制止，“你这是做什麽？”

侍女泪眼滂沱：“老天有眼，让我等到了姑娘，我这把早该入土的老骨头，终于可以闭眼了。”她恳求姜宓：“姑娘啊，你能不能答应我最后一件事啊？”

“你说……”

侍女道：“别怪将军了，他真的尽力了！”

十里画廊十里花香，姜宓站在花海深处，犹如一幅美人画卷，云稷走到她的跟前，姜宓擡臂将剑指向他，“为什麽要这麽做？”

云稷嘴角抽动：“阿宓，你视我为知己，我却喜欢你，我当你的心不在情爱处，便把这份喜欢藏进心底。你去历劫，我以为一切都不会改变，可你爱上了炎阔，原来你也会动情，只是那个人不是我。”

“所以你就消除我的记忆，毁去了命簿上的那段经历，替云穗遮掩她的罪行。”

“不单单是为了云穗，还有我的私心，我不想你记得他，不想你记得曾有一个那麽喜欢的人，为了他连性命都不顾。”

云稷双手握住剑身，将尖刃刺入自己的胸口，鲜血汩汩往下淌，红了眼睛。

姜宓厉喝：“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吗？”

“不，我只求替云穗一命换一命。”

“为什麽？”

云稷苦笑了下：“她是我的妹妹，是云氏王族中唯一叫我哥哥的妹妹。”

姜宓的内心五味杂陈，语气失望：“云稷，你欺瞒了我，我没办法不怪你，你我相识一场，我又恨不起来你，从此往后，我们不再是朋友。”她沉默片晌，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至于你的妹妹，仗着自己王姬的身份专横霸道，害人性命，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望你如实禀明云渊王，按照律法处置。若只是轻轻揭过，你知道我的脾气，还有我的武力，我会把我所遭受的一切全部付诸给她，如今的九云应该没有人能拦得住我。”

姜宓收剑，淡然一笑：“如果换成过去，我一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不管她是谁，我都会让她加倍偿还。现在的我，只想万事得过且过，云稷，我们后会无期。”

姜宓回到风城，奔向炎阔的房舍，见屋里没人，去问张婶，张婶心疼道：“姜姑娘，你怎麽才回来啊，炎阔那傻小子醒了，又去桥上等了，带着伤也不休息，怎麽劝都劝不动。”她甚是无奈：“你俩呀，一个比一个倔，真叫人操心吶！”

姜宓疾步跑去桥边，见桥上的癡儿衣衫单薄，手拄在栏柱上，咳嗽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