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七曾来过叶府，是叶清宜那日归宁时，他跟随谢珩一同来的，所以现如今对叶府的地形颇为熟悉。

他沿着墙头朝着叶清婉的房间快速闪过，听着房间内的说话声，他移步到房瓦之上，听得仔细。

房间内一名女子哭哭啼啼的擦拭着眼泪，一旁的丫鬟安慰着：“小姐，您到了婚嫁的年龄怎能就这麽拖着？这次来提亲的可是兵部侍郎之子，他父亲也是三品官员呢，小姐若嫁过去，也是吃不得半分苦的，如此门当户对，小姐还有何可伤心的。”

“若我喜欢，他是乞丐我也情愿，若我不喜欢，即便他是皇上的儿子我也断不会为之倾心。”

“小姐快别说了，这话可说不得啊。”

几个月前皇上赐婚时，叶怀谦同意让叶清宜代替叶清婉出嫁，她如今是知晓为什麽了。

都说叶家大小姐表面温柔安顺，实则性子刚烈。

而二小姐能屈能伸，机敏灵活。

丫鬟在府上伺候多年，姐妹俩的性子自然是知晓，此事若是换做叶清宜，她定不会想叶清婉这般执拗。

叶清婉性子本就这样，当初她宁死不嫁谢珩，如今也不会就此嫁给一个人陌生男子。

“你这般劝我，是爹爹让你来的罢。”她收起悲伤的神情，眼神冰冷，“你去告诉他，我说了不嫁便不嫁，如此苦苦相逼，当真要我断送性命吗？”

“小姐，您……”

“不必说了，我心意已决。”

丫鬟再未说话，带上房门退出去。

他们的谈话被程七听的清楚。

原来她竟这般与叶怀谦作对，誓死不嫁。

他心中竟有些许惬意，可若叶清婉执意如此，叶怀谦当真会就此松口吗？

判断一个人的品行他比不上谢珩，若是谢珩知晓，他定会猜出叶怀谦心中所想。

道别

程七动作小心，却还是在慌神中露出马脚。

叶清婉听闻动静，只身走出来查看。

既然被发现，他须得急忙撤离，他旋身一转，迅速从房檐上跳落院中。

晚间还有阵阵虫鸣声，若是安静了，反倒觉得些许吵闹。程七动作轻盈，随风而过，携带起片片丛叶。

可这一幕被叶清婉瞧见，她惊恐道：“是谁？”

黑暗中她看清此人的背影，却像极了某人。

程七只要翻过这面墙便到宜州城街，他正要纵身翻越时，身后的叶清婉突然道：“程七！”

他动作停住。

“是你吗？程七？”

他身着便服，背对于她，平日与叶清婉并不常见，仅靠一个普通却又相似的背影便能认出是他。程七不免心中一咯噔。

可此刻，他亦是不能开口。

他只是想来此偷偷瞧她一眼便够了，若是叶清婉嫁给旁人，他连看一眼的奢望都没有了。

叶清婉追随着模糊的背影靠近，她想看的再清楚些。

她的感觉不会错，可他来此是为了什麽。

自认识他以来，程七处处救她于危难中，甚至不惜因为她致自己于险境。

叶清婉站在原地，给两人留出来足够的距离：“我虽不常见你，可依旧分得清你和谢珩，莫要说背影，你便是蒙的只剩眼睛我亦是知晓。”

程七孤傲的背影依旧纹丝不动，晚来的微风吹动他的发丝，那背影，让叶清婉渴望靠近。

她不向往达官显贵，亦不稀罕皇亲贵胄，只想找个能将她视若生命的人，这一点，裴修从未做到过，可程七做到了。

“你今日来……”她本想说是不是来安慰她的，可一想到刚才在屋内那般丑态，便改口道：“可是来看我笑话的。”

“……”

他还是没说话，也没动。

叶清婉知道，只要她走过去，程七便会越墙而去，所以她迟迟未动，就这样站在他身后。

“我方才说的，你或许全都听到了，但还有一事，我从未向你言明。”她声音些许孱弱，越到后面越小声，可她不想留遗憾，还是壮着胆子道：“那便是——”

她深吸口气，似是壮了胆子：“我喜欢你！”

程七微微擡眸，褐色的瞳孔不自觉放大，目视这前方迟疑许久。

想到今晚叶清宜说的话，他大抵是不信的。

“我原是没发现这份心意，甚至连我自己也以为会在裴修的情意中迷失很久，可自从遇到你，你便处处帮我、救我、助我。你对人冷淡，可心中也燃着片刻温存，所以我想遵从内心，不想听爹爹的安排就此过完此生。”

“我分得清感情和恩情，从未有人像你这般待我，方才所言也皆是真心。你若是程七，便给我个回应。”她迟疑后，咬牙道，“若，若你不是程七……便只当我说了一个故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