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到现在，可以说是敌人，也可以说是彼此强劲的对手，谢珩该要谢他的，若非宋昭，他不会成长的那麽快。

行刑前，谢珩想来见他最后一面。

少了那东西的人，无儿无女相送也是可怜。

诏狱内，宋昭衣冠整齐，无人动他分毫，从前嚣张的模样此刻依旧是端着架子，而他身上的穿着与这牢狱显得格格不入。

昔日耀武扬威的东厂厂督，此刻却狼狈不堪的蹲坐在铺满杂草的冰凉地上。

谢珩命令：“你们先下去吧。”

两侧的守卫恭敬道：“是，大人。”

伴随声音，宋昭即便是背对而坐，也知晓来人是他。

诏狱的地面凄凉，见不到温暖的光，可宋昭并未在意，因为他生来便是阴冷的人。

宋昭侧着脸，身子懒得挪动，即便身在牢狱，却不减自身的风格：“你赢了，本督最后还是输给你了。”即便是到了最后，他也想保留这一丝体面，“我们斗了这麽些年，甚至连你爹都不敢公然得罪东厂，本督却怎麽也没想到，最后竟然败在你手里。”

“你有今日下场，是罪有应得。”

他转过身，换了个坐姿，若是换做以前，他定不会这样坐着，因为低他一等。

可事已至此，他也不在乎这些：“不过我很想知晓一件事。”

谢珩注视他，并未问是什麽。

宋昭没在意，继续道：“本督自任东厂厂督以来，自知得罪的人不计其数，可偏偏敢与本督作对的就只有你一人，到底是为何。”

到底是什麽能够支撑他斗到现在……

谢珩站的笔直，低头居高临下的俯视他：“左右不过一句，善恶到头终有报，你我同是手上沾了数条性命，可我从未杀过无辜之人，人各有异，你因为自己的私心而害了那麽多人的性命，能到今日，已是上天对你的好德之心。”

“但我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败给你！”宋昭咬牙挤字，“凭什麽，凭什麽都是为皇上效力，都是招群臣百姓厌恶，到最后赢的人却是你！”

他当真不甘心。

东厂和锦衣卫同样未在衆人口中博得好名声，为何偏偏是他赢了。

谢珩蹲下身子与他平视，二人间隔着牢门，但他并未回答他的问题：“皇上已经下了圣旨，明日处斩，好好度过这最后一夜吧。”

宋昭：“……”

宋昭处斩当日，城中百姓纷纷前来观望。

这日天空似是染了色，颜色是鲜豔蓝，太阳光透过绿叶射出的光亮与天空交错，是种很美的颜色。

百姓将刑场几乎围起来，周围有重兵看守，这才限制着衆人的脚步。

宋昭穿着白色囚服被押上台，底下的群民拍手叫好。

看着衆人的欢呼声，他似乎可以理解昨日谢珩跟他说的那些话，直到临死前，他才明白过来，可是却为时已晚。

叶清宜原本也想来，她想亲眼看着杀父仇人罪有应得。

可谢珩担心她的伤势怎麽也没让她跟出来。

随着监斩官一声令下，刽子手手起刀落，宋昭人头落地。

宋昭被斩，东厂群龙无首，势力瞬间被瓦解，朝中也再无宦官权倾朝野的势力。

谢珩回到谢府，将所见所闻告知叶清宜，她仅是听着，便对此事释怀。

叶清宜投入他怀中，缓缓闭眼：“谢珩。”

“嗯？”

“我们去看看孩子吧。”

他将她抱紧，亲吻她的额头：“好。”

院中的一支木槿花开在此时，叶清宜觉得罕见，心中尤为欢喜。

抵挡过寒风刺骨，它开在最前面。

像极了她和谢珩之间感情的分分合合，到后面的并肩作战。

而它是那样坚韧，忠诚，美丽。

又象征了这宜州城柳暗花明的纷争。

乌云已经过去，这场暴风雨并未带去人们内心对生活的憧憬。

永乐二十年

国泰民安

——完——

番外一（七婉篇）

大明度过难关，对外平定漠北，活捉阿鲁台，对内铲除奸臣，斩杀宋昭，朝中动蕩危机化解，一切恢複如初。

一月后。

宁阳心中难以放下程七，她从头到尾都不在乎他的身份，只是喜欢他的人。

可对程七不同，他原是锦衣卫中的手下，与身为御史千金的叶清婉自是不相配，可如今叶清婉被封为宁阳公主，高居云端，更是他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对于宁阳，程七几乎每次都是避着的。

眼不见，心才能不念。

可事实很打脸，见与不见，他心中皆会念着她，想着她。

他们的事自然被叶清宜和谢珩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