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越难

舟不粥粥

第一章初始

景泰十二年春，河流穿城而过，船家撑着船篙，轻轻哼唱着吴语软浓的船歌，往来于清水河上。

篙划过水面，打湿了落花，桥上，岸边时不时传来货郎的叫卖声。顺着溪流向东走去，在河流的转弯处，有一个小院，春天一到，爬山虎占满了院墙，将小院变成了绿色。

小院子里住了祖孙二人，奶奶总是在太阳升起来时，躺在椅子上，椅子晃起来的时候，吱吱呀呀的，像一首刻满时光的小曲儿。

孙女看上去刚过了金钗之年，稚气未脱，搬着板凳坐在奶奶身边，手里捧着盘枇杷果，看着椅子晃呀晃呀，时间也晃呀晃呀......

在太阳升起之后，小院的一切如旧，光透过层层树影，风一吹，影影绰绰。

奶奶擡头望了望天，似是呢喃地说：“今日怕是要下雨了。”

孙女看看奶奶又看看天，不解地想晴空万里又怎会下雨呢？

问题刚想问出口，便听到奶奶说：“囡囡，想听个故事吗？”

奶奶很少会和她讲故事，多数时候都是两个人静静地坐着，各自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

今日的奶奶看上去与平日不同，孙女不自主地点了点头，喃喃道：“想......想听......”

得到了回答，奶奶又开始摇起了椅子，闭上眼像是要思考故事的开头，院外货郎的吆喝声和着船歌填满了奶奶长久的沉默。

良久，奶奶才开口：“那是永和年间的故事了。”“永和？那不是前朝嘛？”孙女小声地问。奶奶看了小孙女一眼，笑了笑继续说道：“是啊，那是前朝了......

第二章初识

永和元年，为庆祝新皇登基，宫中的宴席持续了月余，王公贵胄们在宴席上喝了一盏又一盏的酒，一批又一批的美人被送了进来，令人好不醉生梦死。

那一年的秋末我刚及笄，作为中书令的嫡长女，未及笄时上门提亲的媒婆便快踏破了门槛。

只是，那时我的心里是有个人的，那个被称为京城第一公子的刑部侍郎之子——裴煜珩，他曾以一首《落花引》冠绝京城。

而我与他自幼相识，算得上是青梅竹马。说起来我俩的初识算不上美好。

连日来被母亲压着学习女红，让我心情非常烦躁。

清晨秋竹来唤我起床洗漱，我懒懒地靠在床柱上，娇嗔道：“秋竹，我今日好生累，不如同奶娘说一声，今日就罢了吧。”

“小姐，这恐怕不行，老爷说了您已经到了该学习女红的年纪，再不用心，怕是要被二小姐超了去。小姐，您莫要为难秋竹了。”

看着面前这个与我一般大的小丫鬟面露难色，我也只得叹口气认命的让她为我穿戴好衣裳。

用过了早膳，我拖着双腿磨磨蹭蹭地走出小院，往湖心亭去。

那日不知怎的，花园中竟没有一个人，忽然我心下一动，对秋竹说：“今日早膳吃的有些多，你去为我寻些山楂吧！”

“是，小姐。”秋竹行了个礼，转身向厨房走去。

瞧着秋竹离开的背影，我提起裙摆一边四处张望一边顺着小路向府门跑去，活像个行窃的贼。

“千万别发现我，千万别发现我......”我心中默念，不住的祈求。

天不遂人愿，许是因为我太过专注地赶路，迎面撞上了人。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俩双双倒在地上，摔了个大屁股墩。

心里惦记着自己是偷跑，不能让人发现的这件事，我不免有些心虚，为了不让眼前人看出来我的心虚，只得先发制人：“喂！你长不长眼睛呀！本...本小姐这次就放过你，你就当没见我。”

说罢，我死死盯着他，眼前的男孩听了我的呵斥剎那间涨红了脸，扯着脖子说道：“明明是你撞了我，你不同我道歉，还如此骄纵。”

刚要反驳，我就听到远处奶娘呼喊我的声音，对女红的恐惧让我身体一颤，从地上连忙爬起来，作势要跑。

他看到我的样子，顿时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抓住我的衣袖就朗声喊道：“她在这里！”

我拼命的拍打着他抓住我的手，想要挣脱，他年纪不大力气却不小，即使手被拍红，也还是牢牢抓住我，像只咬住肉就不松口恶犬。

拉扯间，奶娘喘着粗气跑到我们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同我说：“小姐，您这是要做什麽呀，就是不想学女红也不应当这样呀。”

奶娘在这个该死的人面前一下子戳破了我的心事，让我一时间手足无措，霎时羞红了脸。

“没想到竟是因为不愿做女红啊。”言语中那清晰可见的嘲讽，让我恨不得再次把他撞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