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店家不嫌弃，我如今在这里做些事。”何承望像是毫不在意似的，青兰却实在惊讶，因为她知道何承望本身是想考科举的，并且也确实有些才华。

“抄书卖画，纵然能得些银子，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何承望解释说，青兰想起他母亲过世的事情，恍然大悟，和陈长茂一样，何承望也因为家中有人过世，未来三年都无缘科举。

她忍不住安慰：“何公子满腹学识，有这额外的积累，再参加科举一定能榜上有名。”

何承望并不接话，只是笑了笑：“卞姑娘今日过来是要挑选衣裳吗？”

“店里都有些什麽款式？”

林月娘搭话道，于是何承望娴熟地介绍起来店中的衣服。

青兰算是见识到了何承望的受欢迎程度，不断有少女在门口互相推搡着，然后羞着脸进来。何承望神情自若地为她们一一介绍，最后人群竟然把林月娘和青兰挤到了一边。

“何公子真受欢迎。”青兰看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的男子，不禁感慨。

“那可不是。”旁边的另一个伙计搭腔，也许是见她们认识何承望，自然而然地攀谈起来。

“小何刚来咱们店没多久，本来是来应聘账房先生，但他人长得好，刚来咱们这第一天就多了许多年轻的姑娘来买衣服，现在都快变成我们店的招牌了。”

青兰觉得有趣，不过她倒是有些疑惑：“按理说何公子的母亲去世应该没多久，他这麽快就出来做事？”

“哎，你是有所不知。”那伙计随口道，“他这是没办法呀，也是个可怜人，娘被人害了不说，他爹因为失去了他娘，没过几天就哀思过度跟着一起去了，最可怜的是他媳妇儿前几天回娘家失足摔倒，脑袋磕到磨上，年纪轻轻就没了，你说这事儿整的，一下成孤家寡人了。”

“什麽？”青兰瞪大了眼睛，何父死了，秋眉也死了？

这消息实在太令人惊讶，等顾客们都带着心满意足的表情走了，青兰留了下来。

“卞姑娘有话对我说？”何承望惊讶她还留在这儿。

青兰踟蹰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起码和他算是认识，想了想还是问道：“我刚才听说何公子的爹和妻子……？”

原本淡然的男人表情僵了僵，青兰察言观色，立刻道歉：“对不起，我只是觉得很惊讶，毕竟前一阵还活生生在我面前的人。”

“无事。”何承望低声说，“只是有些恍如隔世。”

“何公子是不打算再读书了吗？”

青兰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歉疚，看他手边的桌子除了些摆件外，没有什麽东西，再联想到他的情况，顿时猜测何承望大概不会再继续求学了，否则按照书生的脾性，就算一时落魄，身边也不会少纸笔和书本。

何承望沉默了一秒，却出乎青兰意料之外地摇了摇头。

“是东家让我专心看店，不準我在店里读书。”

看见青兰皱眉，他轻松地笑了笑：“店家不嫌弃我有丧在身，允我在这里做些活计赚一些银子谋生，已是大恩，不过是让我专心本职罢了，这点小事我还是要做到的。”

“可……”

若不温习功课，何年何月才能考上？

“对了，卞姑娘家中可有书？”

何承望忽然提起来，他有些落寞的低垂眉眼，“我如今是囊中羞涩，买书的钱都掏不出来。”他说了一本书的名字，问青兰：“若姑娘家中有，可否借何某一阵日子？待我抄了马上就还。”

他这点要求，青兰自不会不允，当初蔺恪虽和秋眉对簿公堂，但青兰围观全程，觉得何承望还算是个好人，何家长辈又和老祖宗有旧，青兰虽没有这本书，她还是决定待会儿就转道去书铺买了给他。

书铺离这里有一些远，青兰便让小姨先回去，她转了两圈，特地挑在成衣铺挑闭店的时候去。

“太感谢卞姑娘了。”望着手中的书，何承望爱不释手，他自然发现，这书是崭新的，脸上的笑容淡了淡，抿抿唇：“卞姑娘这是在可怜我？”

青兰顿时有些无措地解释：“不，我只是觉得何公子才华横溢，如果因为一些外界因素受到阻碍可惜了。”

何承望沉默一会：“即使是这样，我也不能白拿你的书，不如待会我请姑娘吃糕点，这书便算我买了吧。”

青兰松了口气赶紧答应了。

何承望带她去了一条人比较少的街道，“这里没有西街热闹，但是也有许多手艺很好的小摊。”

青兰瞧了瞧，指着右边：“那种四四方方的，有酥皮表面的看起来很不错。”

二人行至前头，望着柳枝依依，波光粼粼，何承望感慨：“我竟是好久没有如此放松地行在河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