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顺皱着眉，挥挥衣袖散开气味，庞行正觉察动静，微不可见地擡起头，张了张嘴。

“能从平民之身做到二品大员，光靠拍马屁可没用。”

杜道谦身子弱受不住潮气，没有进来，蔺恪扫了一眼庞行正软条一般的腿脚，“听说你要见我？”

庞行正牵动肌肉扯了扯嘴角，像是洞悉一切，“……你想听杨家谋反的证据？”

“是又如何？”蔺恪面不改色，好像他们谈论的只是一件小事。

庞行正又笑了笑，或许不能说笑，他虚弱的身体甚至支撑不了他大幅度的表情变化，因此那张面皮只是轻轻提了提，“你老子都没做到的事情，你以为你可以吗？”

“庞侍郎若是识相，说不定还能活到看见公子推翻杨家的一天。”福顺看不过去他一个阶下囚却眼神不屑，讥讽道。

“年轻人……呵，杨家是多麽庞大的阴影，你还没有意识到，想当初我也斗不过他们……”

“废话真多。”福顺没好气。

庞行正眼神狰狞起来：“区区奴才……若非杨家赶尽杀绝，连我未满月的小孙儿都不放过，我绝不会让你们好过。”

“好了，有什麽想说的话现在说吧，我没那麽多时间听你抱怨。”蔺恪眼神冷漠。

庞行正古怪一笑，嗓子如同金属刺啦般刺耳，“东宫，地底。”

“有本事你就去找吧。”

……

“东宫？”杜道谦微微皱眉，喃喃自语，“若杨家谋逆的证据真藏在东宫，那就麻烦了。”

皇城威严，怎麽会允许臣子随意搜查？

“看来要想其他办法了。”蔺恪沉思，什麽情况下会让皇帝下令搜查东宫呢？

当今太子虽是杨皇后所出，但年龄太小不成气候，资质也一般，皇上猜忌杨家，虽不曾彻底放权，但若没有一个充分的理由就搜查东宫地下，必然打草惊蛇。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

再说青兰这边，她还未下定决心找胡文心，大夫人见她多日没反应，立马就出了新招。

听得胡夫人上门时，青兰心中有些怔怔的，像是终于来了，又像是微微失落。

她挑了一件桃红天丝提花纹褙子穿上，整理好仪容去前厅，胡夫人正端坐在下首，瞧见她露出一丝微笑，青兰看了垂着眼，倒是觉得这笑容没有小姨生日那天亲切。

“姨母。”青兰行了礼，自定亲后胡夫人就让她改了口，以示亲近之意，此刻她听着这个称呼似乎也有些尴尬。

一顿閑话家常，林月娘留了空间给这对未来婆媳说话，胡夫人拍了拍青兰的手掌：“听文心说你最近在挑嫁衣的花样？”

青兰点点头，不过她想估计很快就用不上了。

胡夫人道：“你第一次绣嫁衣，若是不懂多问问月娘和我，不过啊，想必你绣成什麽样文心都爱看。”

她好像没看到青兰眼中的惊讶，笑眯眯的，语气如水般温柔，对青兰絮絮叨叨地细心交代一些细节，一坐小半个时辰她便要离去，青兰送她至门口，犹豫半晌喊住了要上马车的胡夫人。

“姨母……”

胡夫人轻轻哎了一声，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要说什麽，不过胡家并非不守信的人家，聘礼已下，你就是我的未来儿媳。”

她笑着补充一句：“况且，文心那孩子喜欢你，担心你不安还特地让我过来一趟。”

青兰低了头，遮住眼角湿润。

第三十九章过往

信笺泛起微微兰花香气，青兰的字如今已经写得不错，她的字是姨父教的，一手颜体一笔一划间透露出一丝倔强，像她的人一样。胡文心忍不住一笑，摩挲纸面，仔仔细细收好，朝小伙计扬眉：“案台擦了没？还呆在这儿？”

小伙计连忙拿起抹布，看着胡文心大步离去的背影喃喃：“……少东家今日怎麽这般高兴？”

辜家的府门被人敲响，未来的姑爷带着礼数而来却长驱直入，等在青兰的房外，待未婚妻打了帘子露出芙蓉面，脸上顿时绽开笑容。

“你怎麽来了？”

青兰措手不及，早上才给他去了信道明自己在清河县过去种种，也将这段时间的犹豫和迟疑尽数告知，胡文心这是看完信马上就过来了。

“我心中欢喜。”胡文心笑道，他没说为何，却好像又说尽了一切，青兰颊边染上红霞。

二人烹茶煮酒，霎时惬意，青兰忍不住想若以后的生活都是这般，倒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相视而笑间一个下人脚步匆匆，青兰认出是胡家家仆，他神色慌张，“少爷……家里出事了。”

“出什麽事了？”胡文心起身下意识反问，下仆犹豫之间他反应过来，朝青兰道，“许是生意上的问题，我先回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