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文清：“还有这两个孩子死的时候都在场的私娘子。”

叶修：“还有学校里那些符咒，和王河那些半生不熟的手段。”

韩文清：“那麽为什麽偏偏选在头七？”

叶修：“因为她死在薛文兴回魂那天，刚好可以见上最后一面。”

韩文清：“她有话想跟薛文兴说。”

叶修沉默了，他想起一件事，一件一直都被忽视的事。

那两个请了病假的学生。

在被叶修当场抓住霸淩唐格之后，叶修给了他们一些威慑，那两个学生随即就请了病假。

但这之中还有另一个人。

方萌萌。

那个腼腆乖巧的小班长。

叶修想起最初和她的对话。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孩子吗？”

“嗯，我是方家村的，离镇上很近。”

“不住校的同学爸爸妈妈会来接吗？”

“不知道。”

如果时间没记错，那麽也就是在那天，孙哲平乘坐的那趟QZ1203客机，失蹤了。

方家村，唐格家中。

在唐格母亲的强烈抵抗下，唐老二没能扭过这个结婚多年的妻子。

她给唐格办了个不算重大的葬礼，没有薛文兴那样的停灵过程，亲朋好友都过来吊唁了一番就算完。

她说唐格就不下葬了，她会一直带在身边。

烧纸钱的火盆里，叶修小心烧了一封信，那是还没来得及给出的回信。

唐格的母亲强忍着泪水转过身。

方家村有口开发鱼塘，到现在没修好，叶修沿着路边一直走一直走，鱼塘的尽头有一颗半大的柚子树，树后面是一家瓦房。

王杰希从树上摘下一片翠绿的柚子叶，轻轻划过叶修的双眼。

方萌萌安静地坐在瓦房的走廊角，头轻轻靠在墙壁上。

王河指着方萌萌哽咽道：“就是因为她，薛文兴和唐格才死掉了。”

方萌萌对他的指控完全无动于衷，只是眼神透过王河看向了门口的叶修。

叶修走上前才发现方萌萌坐的那块儿地方，用黑色的炭笔写着密密麻麻的字，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

方萌萌却突然开口说了件完全无关的事。

“叶老师，那块儿点心，真的好甜。”

第 27 章

方家村有个傻子。

傻子原本叫小玉，智力不高，从一年级读到三年级，花了整整十二年，后来家里人就干脆不让她上学了，因为小玉满十八岁了。

隔壁村刚好又有个瘸子，瘸子收废品赚了一点钱给小玉当彩礼，小玉就从小玉变成了傻子，顺便还怀上了瘸子的孩子。

瘸子很害怕，他怕自己的孩子也是个傻子，这样他就亏大了。

事实证明他确实亏大了，傻子生的孩子不仅是个傻子，还是个女儿。

孩子生下来就死了，这是瘸子跟小玉说的，他觉得反正小玉是傻子，傻子是听不懂人话的，他不需要费心编撰理由。

可小玉上了十二年小学，她知道什麽是死了，却不知道什麽是孩子。

于是小玉点点头，把第二个孩子生在了茅坑里。

瘸子把傻子退回去的时候，她已经怀上了第三个孩子，没有人知道她是怎麽活着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的。

婴儿挥舞着稚嫩的手脚，嘴里喃喃喃自语。

傻子凑近一听，婴儿叫了声妈妈。

然后她就从傻子又变回了小玉。

村里人嘲讽她，婴儿怎麽会说话，但是小玉坚信自己真的听到了。

瘸子真的亏大了，这个孩子非但不傻，还很聪明。

小玉似乎也跟着孩子变聪明了一点，她把孩子平平安安养到了六岁。

六岁就该考虑上学的事了。

小玉很苦恼，虽然她上了十二年小学，但她又不能分六年给孩子。

方士谦说没关系，他来养。

方士谦是小玉的小学同学，得知小玉母女的情况后很同情，他开始资助小玉上学，直到今年方士谦离开了。

他也有自己的工作，这样才能给孩子提供更好的条件。

方萌萌却不这样认为，他只觉得方士谦抛弃了她，她用竈里的木炭在墙上写“方士谦快回来”，写了好像有一万遍那麽多。

小玉也不懂，她躺在床上几乎要病死了，她告诉方萌萌，别总是等你谦哥，去交朋友。

薛文兴就问：“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方萌萌说“好”。

薛文兴又问：“那唐格，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唐格也说“好”。

但是唐格没有问方萌萌愿不愿意跟她交朋友，方萌萌也就没有回答。

小玉很快就病死了，瘸子来给她下了葬，拿走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瘸子用那双浑浊的眼球打量着方萌萌，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商品，他说：“女儿就女儿吧，只要不是个傻子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