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干什麽？这里是宫女的住所，你们这几个太监是无法无天了吗？”杨金英立即上前阻拦。

为首的太监张公公抓住杨金英的手，控制住了杨金英，回头看着自己的四个手下：“赶紧去把人抓出来。”

“喂——你们到底要抓谁？这里没有人犯事！就算是犯了事，也轮不到你们来抓！”杨金英据理力争。

“杨金英，你怕是不知道我们宫里的规矩吧？凡是来了癸水的宫女，都要被送去当天妃！你们院里的付琳还有好几个宫女早就来了癸水，却一直隐瞒不上报。你说说，作为掌事宫女，你是不是还有个失职之罪？”

杨金英看着被抓出来的付琳、章雪儿、林巧娘等人，心如刀绞，原来付琳那日悄悄洗衣裳，为的就是怕被抓去当天妃！

“不！你们不能抓她们！”杨金英还是不肯放手。

“杨金英！这是皇上的旨意，她们能为皇上的长生不老药做出贡献，是她们的荣幸。凭你一己之力，还想阻止吗？带走！”

杨金英独自瘫坐在地上，她咬着牙，盯着那些人离去的背影，心中恨不得将这些阉人大卸八块。她抓起地上的石头狠狠地往红墙上砸去，砸掉了一块朱漆。

邢翠莲已经站在长廊下看了很久，等到杨金英的情绪稍稍好些，她才慢慢走过来，蹲在地上，擡手抚摸着杨金英的背部。

杨金英噙着泪的双眼望向邢翠莲：“翠莲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麽一天？”

邢翠莲点头，没有说话。

“难道我们什麽都做不了？就任凭自己的姐妹一直这样被人抓走吗？”杨金英问道。

“我无能为力，她们也无能为力。”

“她们？她们是谁？”杨金英反问道。

“很多很多，像你我这样的人……我们都无能为力。在这片四角的天空下，我们就是笼子里的鸟，随时可能被那双手掐死。”邢翠莲抱着杨金英，“不要自责，在这里，我们都太渺小，救不了任何人，甚至是我们自己。”

杨金英在邢翠莲的怀里流泪：“难道……难道我们就这样认命了吗？”

邢翠莲默不作声。

*

翌日，尚服局绣房内的氛围很是压抑，谁也不想多说一句话，大家各自低头兀自坐着，空着的五个位置没有人补上，也没有人敢去占着。

杨金英看着空缺的位置，想起了付琳的面容：“大家都是好姐妹，走了的很难再回来，剩下的我们互相珍惜，能走多远是多远。”

听到这句话，几个泪浅的宫女竟然不知不觉流下眼泪，她们擡手拭泪，一下子变得悲哀起来。人人都想活着，但在皇宫里，只有活着是最难的。

她们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天妃，都有可能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可是，她们却无法逃离这个悲惨的命运。

杨金英在皇后的凤袍下落下最后一针，绣出了一只锐利的凤眼。

“金英，你绣得太好了！”邢翠莲一手抚摸凤袍上的花纹，一边赞叹道。

“是呀是呀！金英姐姐，你这绣艺真是一绝啊！”

杨金英拿着绣好的凤袍：“翠莲姐，我想亲自给皇后送去，顺便求她一点事情。”

邢翠莲面露难色，犹豫良久才慢慢说道：“金英，我知道你想说什麽，付琳的事情，皇后也改变不了什麽。”

“可是，总得让我去试试吧……翠莲姐，就让我去试试，放心，所有后果我一个人承担，不会连累这里的姐妹们！翠莲姐……让我去试试吧。”

邢翠莲沉默了一会儿，低着头，目光端详着凤袍上的花纹：“好吧，既然你如此执着，咱们去试试。你跟在我身后，我带你去拜见皇后娘娘，不过，千万不可让皇后娘娘为难。”

“多谢翠莲姐。”

邢翠莲带着尚服局的三个宫女去了皇后的坤宁宫，杨金英和孙梅香分别跟在邢翠莲的左右，杨金英捧着皇后的凤袍，孙梅香捧着皇后新制的绣鞋，徐徐前行。

*

坤宁宫，皇后正与韦惠嫔、沈安妃三人在閑聊。

“皇后姐姐，近来陛下专宠曹端妃。”韦惠嫔撚起果盘中的一颗紫玉葡萄剥皮，慢慢放入口中。

“这不是一件好事吗？韦惠嫔，难不成妹妹想日日见到皇上？”沈安妃掩面笑道。

“哈哈哈，沈姐姐真会说笑，像我等小小嫔妃，自然是无意恩宠的。皇上能来是最好，不来也是顺其自然。”

皇后神情淡然：“古往今来，后宫当中的女子为了夺得皇上的恩宠，可谓是尔虞我诈，费尽心思，一日不得安宁。倒是我们这个后宫，一派宁静和谐，谁都不想争宠，反倒事事想让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