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鼻梁上有两道被指甲抓过的痕迹，新鲜的血珠渗出，就像个从地狱里走上路来的活鬼。

韩文怡跪在地上，那张甜美的脸蛋，精致的妆容被泪痕画掉。她不停地搓着双手，涕泗横流地乞求原谅，“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我向卢贞道歉！我跪着向她道歉！我发誓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见骆嘉豪缓顿地停下了脚步，她眼底涌起了股希望。

可下一秒，他将藏在腰后的尖刀一把扔了过去，扔到了韩文怡的面前。

尖锐的刀锋在夕阳下，折射出银光，泛着冰凉。

“给你个机会。”他话语很轻，毫无感情。

韩文怡心髒漏拍，一脸不可置信地瘫软在地上。

他疯了，他真的疯了······

“骆嘉豪，不是我做的！是赵豔玲，她逼我的！我不敢不听她的！不信你问卢贞好不好？”韩文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可他像是没听见她说话一样，拖着受伤的身体，僵缓地朝她走近。

他每一个步伐，都像是倒计时，在逼迫着她决定。

冬日里，傍晚的夕阳，霞晖笼罩着小镇，半边天都是火红的，这样的好光景不像是冬天，更像是璀璨夺目的盛夏。

折耀着人双眼的光，灿烂中弥漫着凄凉的冰寒。

骆嘉豪腹中的血，淌了一地。

倒下去的剎那，视野里的血色和橙光交织在了一起，模糊不清。

韩文怡万念俱灰地跪在地上。

她知道，骆嘉豪用这样决绝又痛苦的方式，让他们这辈子都毁了。

这条街口，短短几分钟，却过得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警车和救护车的笛声响个不停，现场被拉起了警戒线。

看热闹的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道路被堵得水洩不通。

“真是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孩子，怎麽对得起父母的养育，闹出这麽大的事情。”

“天爷啊，这是报複社会吧。”

“这些货色，就不该从娘肚子里出来，真是败类！”

······

chapter49

冬季弥留的尾巴, 市里的雾霾天气很严重。

如唐央所说，来参加这个大会的学生都是各个学校的尖子生。

一群陌不相识的人待在一起，有限的时间里，大家除了做跟学习有关的事情之外, 不会理会其他。

卢贞认识了一个女老师, 老师说她当年也是从镇上考出来的, 觉得卢贞身上的那股韧劲儿和当年的自己很像。

天赋不算很高的选手, 就得胜在努力刻苦。

短短的日子里, 那位老师却帮助卢贞很多。

交流大会的最后一天, 她还特意将卢贞留下来说了会儿话。

“有中意的大学吗？”老师亲切问。

女人说话间, 带着股幽幽然的知性气质, 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想考师範。”

卢贞本来以为这次来市里, 会让自己对未来更加清晰一些，结果依旧一片迷茫。

“是喜欢吗？”女人继续问。

卢贞没回答。

老师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 含笑摇摇头，“如果不是喜欢的话, 那我觉得你不太适合当老师。”

面对卢贞不解的眼神, 她也没有讲理由，只是说：“勤工俭学或者申请奖学金, 都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你的资金问题。出了那座小镇，你会发现你的人生有很多条路。”

“人活着就有办法。如果不是真的热爱, 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困境让自己做出局限的选择。”

这些话，卢贞从来没有听人说过。

“不管怎麽样，都希望你加油！祝你高考能取得个好成绩。”女人笑笑, 拍了拍她的肩膀。

……

窗外的白雾泛着黄昏的陈旧感, 缠绕在城市上空。

人生有无数个交叉路口，每当庆幸自己选对的时候, 却不想下一段路依旧在十字路口，又会面临无数个选择，没人可以预错。

晃眼间，就到了卢贞回泽港镇的日子。

她回来的那天，是周末，只有何明珍在家。

何明珍知道她今天要回来，在沙发上开着电视等着。

客厅里的窗帘拉得死死的，不露一丝缝隙。

“回来了。吃饭没？”何明珍看了眼门口提着行李包的卢贞。

卢贞费力地把包拿进了玄关：“还没。”

屋子里不透光，暗暗的，客厅里的电视机此刻放着的也不是连续剧。

卢贞扫了眼，见骆志忠不在，她随口问起。

何明珍来回摁着手中的遥控器，切换着电视台。

“他儿子要坐牢了，忙着处理呢，短时间都不在家。”

站在玄关处的卢贞，弯身的动作一顿，明显呆滞，她迟疑地擡起头，看向何明珍，“你说······你说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