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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柏(90)
作者:韫冬 阅读记录
卢贞不想看见他,想绕开却又没办法,她必须经过他,因为那是她回家的必经之路。
荒廖的街口,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夜色笼罩着他周遭。
卢贞打算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再越过他。
漆色的道路上,夹道相逢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是偶遇还是刻意制造。
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卢贞人还没走过去,骆嘉豪长腿一迈,直接整个人都挡在了她面前。
她绕开他,想从他侧边过,却被他单手拉住胳膊,拽了回去。
卢贞不悦地擡起头看他。
女孩那张清冷倔强的脸蛋,冰得人打心底里升起一股寒意。
“真生气了?”他挑声问。
卢贞还没反应过来,他背着身后的另一只手蓦地捧出了一束玫瑰花。
鲜红的花瓣上还残留着些许雨水。
白与红,极端的那颜色沖击着她的眼眶。
她愣在原地,缓了好久,握在掌心中的伞柄差点松开。
水滴滑过雨伞,滴滴往下坠落。
静谧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是,她眼底里寡然的寒意几乎是在倾然间化为乌有。
卢贞的视线从那束花移像骆嘉豪,她没说话,但她的眼睛在问“什麽意思?”
骆嘉豪偏过头不看她,语气随性,“哄你啊。”
他的声音很轻。
卢贞笑了,从浅浅的笑意,再到眼眉间都溢出那瞬间的喜悦。
见她不接,骆嘉豪二话不说地就把花塞进她怀里了。
她大概永远都忘不了,骆嘉豪那时桀骜又张狂的态度。
“骆嘉豪,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烦。”
他垂眸对视她,“卢贞,你也挺烦。”
“那你干嘛还来找我。”
他一脸的无所谓,语气蛮欠的,像个大爷。
“喜欢,管得着?”
她手里抱着花,骆嘉豪就从她掌心抽过了伞柄,替她撑着。
他撑伞陪她走过的那条路,很短,他们走得很慢。
路灯忽暗忽明,他们映照在地面水渍里的影子摇摇晃晃,好不具象。
“骆嘉豪,有人说我们像在谈恋爱。”
“你觉得呢?”
“我觉得什麽?”
“谈恋爱。”
“骆嘉豪,我觉得早恋不好。”
“卢贞。”
“嗯?”
“你身体里住了个小迂腐人,你知道吗?”
……
十二月,是一个漫长的月份。
没有人知道,卢贞的衣柜隔间里里锁上了一束玫瑰花。
-
天气越来越冷,日子却是很平静,就像教室窗外烂掉的枝桠,枯燥得没有丝毫生机。
高三上学期的课程接近尾声,大部分的课堂时间都是评讲试卷中度过的。
是个难得有日光的中午。
冬日的太阳透过玻璃窗,折射进来,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郝佳佳把卢贞叫了出去,在走廊上,扇了她一记清脆的耳光。
短暂的几秒钟,卢贞都懵掉了。
她偏过头,耳边是郝佳佳恶狠狠地诅咒声:“你为什麽不被赵燕玲他们打死?”
“卢贞,我恨死你了!”
紫外线烧得皮肤火辣辣的痛,脸上的痛感久久未去。
郝佳佳的父母离婚了,因为她的父亲出轨了卢贞的母亲。
这麽多年了,其实两人一直保持着纠缠不休的关系,只是这半年才又被郝母发现了死藕断丝连的痕迹。
郝佳佳的母亲在万般失望的情况下,主动提出的离婚。
傍晚七点半。
天色已经完全入黑了。
卢贞今天是从老镇走回新镇的。
沉重的书包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被勒着的两肩,无形中好像有双手死死的摁住了她。
入目的一切,好像都是漆黑的。
小镇上永远都走不到尽头的小路,她不知道还要走多久。
无底的深渊,看不清摸不着。
一路上,男人都揽着女人。
他们贴得很近,若是对面的人朝他们迎面走来,仔细看,一定能瞧见他们彼此慰藉的手在不安分地骚动着。
两人打情骂俏地走进了一家廉价的钟点旅馆。
卢贞跟着他们走了一小段路,最后也停在了旅馆门前。
她没再跟着进去。
又是那家对她来说,无比熟悉的旅馆。
灯红酒绿的招牌位置不太明显,泛着髒污的光芒。
发臭黢黑的墙角,不晓得攀爬过多少见不得光的蟑螂老鼠,它们在那里筑巢,在那里留下痕迹,在那里衍生繁育。
从小到大,她见过无数次,何明珍和很多不一样的男人走进去的场景。
那些男的,有些她认识:会是何明珍店里常去的顾客,会是在某个家长会上见过的同学父亲,也会是何明珍牌桌上脸熟的牌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