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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柏(92)

作者:韫冬 阅读记录


坐在旅店门口发广告卡吆喝的女人看着全程,不免吃惊了许久。

这年头,见过夫妻来抓奸的,见过公婆来抓奸的,就是没见过女儿来抓母亲奸。

真是什麽稀奇事儿都能赶上,好看得很。

“老娘供你穿供你吃供你读书,读书读书!日了个鬼,全读你狗肚子里去了?”

“你个小畜生!孽种!早知道你今天这样,老娘当初生你下来的时候就该把你掐死!”

何明珍边说,边拍着卢贞的头,踹着卢贞的腿和小腹。

卢贞反抗不了,但她习惯了挨打不出声。

“省得你拖累老娘这麽多年!”

“逼的个小贱人!打死你!”

没多久,有看不下的路人上前来拉。

卢贞浑身都是狼狈不堪的,喉咙被掐后,疼痛得她快要喘不上气。

泪水滑过被女人指甲抠破的脸颊,像勾起了一阵火烧。

劝阻的人声中,她隐约听见了何明珍强烈的怨怪:“要不是因为有你这个拖油瓶在!老娘会混成今天这样?你怎麽不跟你那短命爹一样去死啊!”

这麽多年过去了,卢贞知道,何明珍一直都惦记着当初那位想娶她的煤老板。

何明珍年轻的时候,跟位煤老板在一起过,不过当时老板还没发家致富,就是一穷小子。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何明珍果断地把人给甩了,后来转头跟卢贞的父亲结婚了。

没几年,男的摇身一变,靠着白手起家,成为当地有名的煤老板。

可他一直都对何明珍念念不忘,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卢贞的父亲意外去世没多久。男人不计前嫌,说不介意她结过婚,只要她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他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以何明珍的性子,这自然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

奈何当时何明珍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大了,都成型了。

上过手术台,但最后她没舍得。

煤老板就弃她而去了。

卢贞清楚,她的亲生母亲恨自己,一直都恨自己。

残破又萧条的街道,风冷凄凄地往人心里钻。

十七岁的少女,满身疮痍。

chapter40

漆黑的夜。

星月不见云。

邃静的巷子里, 时不时地传出一声野猫叫。

深夜了,老胡睡得早,店里早就熄了灯。

骆嘉豪睡得很浅,稍微有点动静就会起身。

起先他以为是外头的野猫爬了进来, 撞倒了东西, 后来觉得不对劲儿, 怕是有贼。

被人吵醒后的怨气很重, 他随便披了件外套, 拿了个手电筒后就出去看情况。

这几条街上有人不安分, 鸡鸣狗盗的事儿是常有的。

他走到院子的门口, 开了锁后, 才听清楚是有人在哭。

声音很小, 像猫抓肺似的,啜泣得很难受。

深夜, 卢贞独自蹲在店门口的角落边上,她脑袋埋在双膝间, 在哭。

她在风口上, 瘦弱的身躯似在摇蕩。女孩散乱的头发被风吹得肆起,眼眸里满是泪水, 眼睛哭得又红又肿,连哭腔都是嘶哑的, 不晓得是哭了多久。

“卢贞?”他试探出声。

听见声响,卢贞转过头去,却被他手中的电筒光刺得晃了下眼。

她只呆呆地看着他。

女孩眼下的泪痕斑驳, 她左脸泛着紫青色, 浮肿的地方还没有消下去。

那片刻的时间里,他先是震惊, 再到心口涌起一股又气又痛的酸涩感,血液好像倒流回了大脑,令他无法立马做出思考。

心髒好像被狠狠掐住了,万千的话语堵在喉咙。

“骆嘉豪······”卢贞缓慢地叫了声他的名字。

她的声音很哑,说话说得很费力。

卢贞蹲在那儿,双腿早就麻木掉了,站不起来。

骆嘉豪走过去,将身上的外套盖在了她身上。

宽敞的衣服盖在她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不留一丝余缝。

卢贞看着他的动作,说不出来话。

少年的指尖在发颤,他伸手想去摸她的发丝,却没下得去手。

好不容易忍下了心下的沖气怒火,最后化成一句极其压抑的问话。

“谁弄的?”他的语气很轻很平和,刻意放缓了态度,像是在哄着她说。

没得到卢贞的回答,他擅自猜测,“那群王八蛋?”骆嘉豪压不住怒火,连声线都在抖擞。

他正要收回停留在她发丝的手,却被她一把握住。

她攥得很紧,很用力。

就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她望进他那双漆色的眼瞳里,“我好厌恶······真的好厌恶这里。”

黎明破晓时分。

光线刚刚划过天际。

冬日里的寒气覆罩着海面,礁石的表面有一层白茫茫的东西,或许是结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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