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卫卿漆黑闪亮的眼眸里充满了无比的坚定。

她和杨宜灵成了不一样的家人。

世事变迁，杨宜灵去世。这个陪伴卫卿多年，陪她走过昏暗的女孩，最终也离开了。

她真的孑然一身了。

她真的没有家了。

“你有家，浅云湾就是你家。”

“那是你的。”

沉静悲戚的话像一把刀，让季儒舟愣了下。

“也是你的......是我们的。”

卫卿脑袋此刻晕乎乎的，沉默着不说话。

“回家吧。”他声音醇厚，含着几分柔情。

酒精让她胆子大了起来，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迷离的双眼看了他好久，挣开他的搀扶，重心不稳地一直摇晃。

季儒舟伸手扶住，眼眸深沉，紧紧盯着她，见她面色微红，眼眶红红的，显得愈发可怜乖巧，他轻声一叹，蹲下身子，背对着她微微转头：“上来。”

卫卿反应了一会儿支撑不住，直接爬上他的脊背，硬挺而宽大，很有安全感，嘴里还不忘嘀咕：“谢谢。”

夜深的街道，空无几人，几盏暖黄的路灯将两人身影拉得纤长。

季儒舟走得很慢，卫卿放松地趴在他的肩上，在晚风中微微眯起了眼，两只脚在空中微微晃蕩。

夜晚，灯光将城市装点，季儒舟背着卫卿走了很久，沿着街道，霓虹灯的光彩让人迷失。

她似乎从来没有被人这麽背过。

而她，也好想杨宜灵，心里一阵泛酸，眼泪也不自觉地流淌。

“怎麽了，哪里不舒服？”季儒舟察觉到她的情绪，肩胛的衬衣感觉到一点潮热的湿意，顿了一下，柔声问。

“没。”背上的人闷闷开口，将头埋在他的颈边，一片湿濡。

一阵抽噎，卫卿并没有将自己那可怜的拥有说出口，静静趴在他的肩上。

背上的重量很轻，对季儒舟来说似乎就像感觉不到一般，轻轻补上一句：“再这样喝醉，就直接把你丢在路上了。”

“好。”

十一月的气温已经渐冷，几片枯黄的落叶飘落在路边。

背上没了声音，突然又出现声音：“今年冬天会下雪吗？”

这突然的问题显然季儒舟没有想过。现在才十一月，加上桦城很少下雪，按照现在的气温状况，今年不会下雪了。

“......会。”

“我想看雪，去年还和宜灵一起看雪......今年也要看......”

她说得断断续续，大致意思季儒舟算是听明白了，她想看雪。

“好，今年也看。”

昏黄灯光下，这看雪的醉话随着微风被吹散，吹到喝醉的人早已不记得。

杨皓开车跟着后面，心里一阵欣慰，他们的老板似乎也并不是什麽不近人情的人嘛，今天就很不一样。

回到浅云湾，陈纭候在客厅，见主人进门，连忙端来一杯蜂蜜牛奶过来，“太太，把这个喝一点，会舒服一些。”

卫卿看了一眼杯子里白色的液体，一阵恶心，出声拒绝：“不要。”

“可是......“陈纭话在嘴边，被季儒舟打断。

“喝了解酒，喝了。”他接过牛奶，递到她面前，语气有些强势，带着不容拒绝的架势。

卫卿怔怔看着他，眼里带着泪花，深深吸了一口气，又转眼看着面前的白色液体，像是蒙了一层雾气般，一点也不真切。

她端起就是喝了几大口，艰难咽下，却还是抵挡不住生理和心理上的反应，吐了出来。

季儒舟看了一眼被吐得狼狈不堪的西装外套，眉头一皱。

身边的人带着醉意，冷笑了一声：“我都说过不喝，怎麽还要逼我啊？”卫卿语气带着一丝埋怨，随后带着哭腔，眼泪滑落，滴在季儒舟的手背。

“那个东西，那麽恶心，一点都不好喝，不能喝......”

滚烫的温度烫到季儒舟，一开始的震惊到此刻的心软，也不过几秒，在他那里却像过了好久一般。

喝牛奶本是为了她好，所以对于一个醉鬼多少带了些强势，只是没想到，变成这般。

他静了几秒，脱下髒外套递给刘纭，轻轻拍着她瘦弱的脊背，轻声安慰：“好，不喝了。”

卫卿在他怀里低声抽噎，喃喃说着：“我做错什麽了？”

声音微小，但季儒舟却听得真切。

他轻拍脊背的大掌在空中顿了一下，又继续拍着，敛去心底的情绪。

“你没错，你想怎麽样就怎麽样。”季儒舟的话并不像安慰，反而是种妥协一般。

悲伤压抑的情绪在此刻酒精的催发下不自觉流露，得到释放。思念，痛苦，都让卫卿被压得喘不过气。季儒舟这种似有似无的温柔纵容，让她找到了一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