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静纯也停了下来，看向窗外，她才发现今晚的月亮如同一个巨大的圆盘，从她的视角望去，像是画上去的一样。

纪鸣舟对她还有很多不了解，贝静纯有她的心事池塘，他看见波面起了涟漪，却不知道水底下到底发生了什麽。

电视剧里，互相误会的男女主角历尽艰辛，终于见面了。然而，狠心的编剧让他们用接吻的唇，说出言不由衷的话来伤害对方。难得可以澄清的机会，又被两人生生错过。

看来相爱的人，一定要在一起，明明白白地说开，才有和好的机会。

纪芸萱想到什麽，凑近，“阿嫂，今晚我哥只能跟你睡了。”

贝静纯眼里闪过一丝诧t异。

纪芸萱发现另一间卧室床头的漫画书，也觉察到贝静纯心不在焉的低落，以为纪鸣舟惹了贝静纯不开心，被罚自己睡。她小时候见过纪芸珍和俞骧相处，只要大家姐生气了，大姐夫就默默抱着枕头去书房。

贝静纯：“......”

小姑娘猜对了一半，又误会了一半。不管解释不解释，都很难开口。

纪芸萱瞥了眼满屋来回徘徊刷存在感的某人，“我哥其实没看上去那麽聪明。”

贝静纯弯起唇角，这个她也看出来了。

“他对喜欢的人，会表现得很笨拙。”小小少女悄悄说，“有时看他对你笑的样子，似足电影《阿呆拜寿》里的傻女婿阿呆。”

纪鸣舟外表是桀骜不羁的形象，好像除了工作，别的事一概不感兴趣。不了解的人乍看他，就是位不沾露水的冷酷帅哥。其实他的话一点也不少，只是懒得对旁人说罢了。

“纪芸萱同学，阿呆友情提醒：够钟睡觉了。否则下个月开学，生物钟紊乱，你上课都会瞌眼瞓*(打瞌睡)。”

糟糕！纪芸萱吐了吐舌尖，“被他听到了。阿呆还是属警犬的。”

“阿瓜，你说话其实好大声嘅，即使隔你三条街，别人唔想听也能听到。”

阿呆和阿瓜，一对活宝兄妹，贝静纯笑了。

*** ***

夜阑人静，各自拾掇完毕，回房休息。

除了之前喝酒断片那次，纪鸣舟是第一次在自己家的主卧过夜。

经历过很多事，贝静纯已经习惯和他睡同一张床。反正床够大，中间再横躺七个小矮人也足够。

七个小矮人？估计听多了丹尼尔喊她“Snow White”。

纪鸣舟没带漫画书。沖完凉，短寸一抹即干。头枕着手臂，面对贝静纯躺下。

贝静纯感觉如芒在背，装作翻身，偷瞄一眼纪鸣舟，他已经睡了。

只留了一盏床头灯。

纪鸣舟的睫毛长而翘，贝静纯总是被吸引住。如今他闭上眼，她正好以这个绝佳的角度细细观赏。

“伊莎贝拉。”

被看的人忽然出声，“如果你还不睡，我会以为你想要做些什麽促眠的运动。”

贝静纯倏然紧闭双眼，只要他没看见她睁眼，她就没偷看他。

偏偏那人轻声笑，笑声像吹一口的蒲公英，飞到她耳边，痒痒的。

贝静纯睁眼，掉进猎人早已设好的陷阱。

目光短兵相接，连呼吸也悄悄屏住，谁也不再说话了，眼神足以互诉满腔缱绻。

“我明日下午归队。你忙的话，我让司机来接萱萱。”

“我和萱萱有安排，你安心把她交给我吧。”

“有你在，我放心的。”纪鸣舟擡起手，又压在被子上。

贝静纯眨了眨眼，有那麽一瞬，以为他要摸摸她脑袋。

世界又重新陷入寂静，她打了个呵欠，眼皮渐沉。

*** ***

纪鸣舟提前归了队，后背的伤才刚刚掉痂。到了年底，消防队长还有大量的文案报告需要完成。

贝静纯和纪芸萱在家，少女用一天的时间追完《绝代双骄》的录像带。她在楼上看书，间或下来陪她看一集。

收音机里的天气预报说港城马上要挂风球。之前天气异常的闷热有了原因。

港城习惯把打台风说成“挂风球”，源自于本地热带气旋信号站从1884年开始，信号旗是挂上去的，表示本地风力的强度。

意味着又要开始下雨了，贝静纯打心底里不喜欢下雨，雨天总有很多无可奈何的故事。

下楼看见纪芸萱关了录像机，正在收看电视台新闻直播：播音员一脸严肃，播报暴雨导致某处山林倾洩。

“二哥刚刚摇电话来，说他今晚可能不回来，不用等他。”

自从这个电话之后，纪芸萱待在客厅，看书读报，偶尔擡眼睇睇电视屏幕，有无最新的突发新闻。

贝静纯亦觉得有些闷，拉开窗帘，往楼下张望，心里空得麻木。外面的雨水凝成浓重的雾气。世界被沖刷扭曲，完全看不清发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