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诗拉着董竹心的衣袖急忙道：“大夫，董大夫，董神医您再看看！是不是看错了！你再诊断一下，她刚刚还在和我说话！她一定还活着！”

行医多年，这样的人董竹心见得多了，她面上流露出适时的哀痛，叹息一声：“豆蔻，好生把人送出去吧。”

“董大夫，董大夫您再看看！您给她把个脉再看看！求求您了！我求求您了！”林诗跪在地上拉着董竹心的袖子悲痛欲绝。

“唉，姑娘，节哀啊……”眼见着遴选时辰将至，董竹心没时间和她耽误在这，稍用了点力气将她的手甩下，因着在人前，她又摸出些碎银子给她，“早早让她入土为安吧。”说完，带着董瑶音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可能的！大夫！求您了大夫！”任凭林诗如何呼喊，董竹心也没再回头，林诗茫然地看了四周，想再寻大夫，可周围的人都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她，她难以置信地摇头，瘫坐在地上悲恸不已：“娘！”

“这是怎麽了？”

丁芷和沈意隔着林子都听到这声哭喊。

沈意摇头，但她也没犹豫，直接道：“我们过去看看，那边也能走到仲和堂。”

“行！”丁芷点头。

她们穿过林子，一眼看见地上瘫坐在地上的女子，身前还躺着一个妇人。

正準备上前，就被一旁的侍奴拦住：“沈大夫，别去了，家主和少主都看过了，那妇人已经去世了。”

“去世了？”怪不得……

而这声大夫似乎打通了林诗什麽关窍一样，她目含希冀地去看沈意，跪爬着到沈意面前，沙哑地哀求道：“大夫，你是大夫是不是！求大夫给我娘看看！求神医给我娘看看吧！我娘没死！我娘刚才还在和我说话！求你！求你给她诊脉看一下吧！”

沈意的手被眼前发髻淩乱的姑娘紧紧抓着，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妇人，面上灰白，唇色发青，确实无活人气。

林诗见沈意犹豫，拉着她的手给她磕头，眼泪胡乱地流着，声音带着似被沙粒磨过般的嘶哑恳求道：“求您，求您看一眼吧！给她诊个脉吧，她刚刚在我背上还和我说话的！求您，您看一眼吧！您救救我，求您！”

沈意把人扶起来，往妇人那走了一步。

豆蔻小声提醒道：“沈大夫，遴选快要开始了，去迟了可是会丧失资格的。”

沈意听言还是往妇人那走过去，她本来也不是去参加遴选的，只是想看看那些太医，抱着希望能学到点什麽的心态去的。

可眼下，她觉得当给这对母女一个体面。

她扭头对丁芷道：“你先去吧。”

丁芷果断摇头，“你都不去，我一个人去个什麽劲，我俩一起！”

见状沈意不在多说，她蹲下身伸手搭上妇人的手腕，无脉搏。

再去探鼻息，也无鼻息。

指腹贴上妇人的颈部脉络，依旧无脉动。

这确实是……

她略带着抱歉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

“娘！”林诗看到沈意的动作，心知无望，终于心死，悲痛欲绝地失声痛哭：“娘！我们千辛万苦才来到这春满林的！娘！你怎麽就丢下孩儿了……”

沈意忽而一偏头，她还没撤走的指腹感受到极轻微的一丝跳动。

她甚至都来不及去思索这是不是错觉，只凭着本能反应打开身上的药箱，从中取出银针包。

——臭丫头！病痛之症，哪是轻易能等得了的！早一息救人，便多一分把握！

沈昭华昔日的教诲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沈意飞快地在妇人的内关、申脉穴位扎针，先护心脉。

又在巨阙、天突穴下针护其命门。

重症轻针，撚转提针，万不能急。

庄琳的话一句句响在沈意耳畔，同时响起的还有沈昭华的话语。

——只要有一线生机，都不要放弃，你要记得，人命至重，有贵千金。

银针扎入皮肤直刺穴道，沈意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很奇妙的状态。

她靠着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试探着一具身体的生机。

不能急不能重……她的每一针都落得稳而谨慎。

林诗看到沈意的动作，眼中又重新燃起希望，她跪坐起来，不敢打搅沈意，连呼吸都放得轻了，她喉咙动了动，手指无意识地揪紧衣裙，紧张而忐忑地看着沈意行针。

……

仲和堂里乌泱泱一片人，董瑶音四处看了一周，没看见沈意，她眉头轻微皱起。

卯正刚至，文槿和余婉如带着其余医士护卫缓步走进来。

衆人见状，以董竹心为代表跪地行礼，“草民参见大人。”

“都起来吧。”一道温和带着年迈之人独有的厚重感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