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纵被她扑得往后连退了两步才站稳。

为了防止她摔倒，他手虚虚地圈在她腰上。

沈纵低头，看向怀里的人，眉峰紧皱。

“方北……”

怀里的人也在看着他。

她说：“我很想你，真的真的很想你。”

沈纵想要推开她的手顿住。

片刻的失神，让方北双手环在他后背，紧紧地抱住他。

模糊的哭声一点点从他胸口溢出。

他们站在冰凉的海水里，彼此的拥抱是唯一的热源。

黑暗中她放纵的哭声消散在海浪翻滚声中。

雨渐渐大起来。

现在正是涨潮时间，在方北趴在自己怀里哭了一阵后，沈纵不得不把她带离。

刚回到岸边道路上，方北突然挣脱沈纵的手往回跑。

沈纵怕出事马上追过去，却发现她只是走到某片沙滩处，将一半瓶身被埋在沙子里的啤酒瓶捡起来。

她朝沈纵晃了下空了的啤酒瓶，表情认真道：“不能留在这里。”

然后她回到路边，将啤酒瓶扔进了垃圾桶。

沈纵哑然无语。

这人倒是喝醉了也知道要讲文明。

方北扔完东西转身，一件黑色西装轻轻落在自己肩上。

她低头看了衣服很久才擡头看向眼前的人。

沈纵弯了点腰，视线和她齐平。

他探究的目光看进她眼中，“喝酒了？”

方北点了下头。

方北的眸色很浅，平日里看人时有种涣散的迷离，喝了酒反倒眼神清晰专注，蒙着层若有似无的水汽，干净澄清，像是要望进你心里去。

喝酒了喝醉了，所以刚才才会有那种举动？

沈纵直起身，“回去吧？”

她乖巧地应了声“好。”

沈纵转身的剎那，手被往后扯了一下。

方北主动牵起他的手，在他的目光瞥过来时，擡头认真问：“怎麽了，不走吗？”

风吹散她的发，发丝在鹹涩的海风中飞扬。

她的表情很自然，自然到反而让他觉得，不牵着手才是奇怪的。

沈纵看着喝醉的方北，良久才移开视线。

“没什麽，走吧。”

沈纵牵着人回到停车场，打开车门，让她侧身坐在副驾驶上，双脚踩在车外地上。

他抽了几张纸巾，半蹲着，一点点地将她脚上的沙子和海水擦干净。

方北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沈纵脸上。

在他的手指不经意碰到自己的脚底时，腿往后缩了一下。

沈纵擡头，对上一t副含笑的眼睛。

她怕痒。

但她没拒绝他的触碰，不仅如此，眼神里分明透着喜欢。

简单处理了一下，沈纵帮方北穿上鞋。

準备起身时，面前一片阴影落下。

“你这里，”方北一只手撑在座椅上，支撑着向前倾身，另只手在他西裤上轻轻拍了两下，“也弄髒了。”

西裤上粘了细沙很难清理，拍了两下没拍掉，她改用手掌搓弄，想把沙子弄掉。

她身上甜淡的啤酒味瞬间包围了沈纵。

当她的手摁上自己腿时，他整个人都僵了。

方北擡头，恰巧瞥见他红透了的耳垂。

少女口中呼出的暖风拂过他的脸庞和耳朵。

他神经绷得死紧，一点不敢动。

方北的视线从沈纵的耳朵移到他脸上，笑着问：“脸怎麽这麽红呀？”

沈纵从怔愣中回神，及时抓住方北想要戳一下自己脸的手，将她扶回座椅上，再把安全带系上。

沈纵坐进车后没发动车。

雨滴砸在软篷顶上，发出连片的“咚咚”声。

雨雾起来后，车外的景象变得模糊。

沈纵拿了驾照后开车的机会不多，又是深夜的雨天，安全起见，他打算等雨停后再走。

方北没问他为什麽停着不走，她安静地坐着，目光一直看向车外。

方北在看窗外。

沈纵在看她。

她此时的安静和刚才在海边哭时判若两人。

而今天晚上的方北，和沈纵之前见识过的任何一个方北都不同。

疯狂却也脆弱。

沈纵不敢确定，如果不是自己出现，她今晚是否会出事。

他打心底里觉得不会，毕竟她只会让别人难受和不爽，怎麽舍得伤害她自己？

但当他看见方北往海里走的背影时，又似乎能感受到她的那种绝望和无助……

沉默中，方北突然问：“你刚才看见海鸥了吗？”

沈纵没说话。

“我没看见，它们不会这麽晚出现，”方北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偏过头，和沈纵四目相对，沉默数秒，她忽而笑了，浅眸里闪烁着琥珀色的光泽，“但我看见黑色的礁石了，在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