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晗看着王天鸣面目狰狞的脸颊，他想扑过来，但被警官拦住了，他还在不断挣扎着想要靠近。

警官诧异地看着周晗，周晗知道他也在怀疑她。

因为她和王天鸣的对质。

因为那条短信。

没关系，周晗知道她会被无罪释放。

她看着王天鸣，张嘴动了两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王天鸣目眦欲裂，挣扎得更猛烈了。

但无论如何，他都被禁锢在原地，不能靠近周晗半分。

正如不论警官心里是怎麽想的，他都得释放她。

周晗重新站在阳光下，呼吸着新鲜空气，天空是如此的湛蓝，云朵是如此的洁白。

爸爸妈妈在警局门口迎接她，她含着泪水扑进他们的怀抱。

林爸林妈站在一旁，看着周晗欲言又止。

他们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麽，想问清楚一切已经知道和不知道的细节，甚至期盼着从周晗这里获得新线索。

比如王天鸣为什麽毒杀林烨，比如周晗为什麽给王天鸣送药，又比如——她到底有没有参与毒杀案。

周晗都知道，但她选择视而不见，她太累了。

所有事情发生得太快，现在周晗只想好好睡一觉。

爸爸妈妈带着她沉默地从林爸林妈面前路过，两家人从无话不谈变成了相顾无言的哑巴家庭。

林爸林妈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的背影，转身进了警察局，有些事情，总要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回到家后，周晗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沉沉睡了一觉。

13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周晗去浴室洗了个澡，用吹风机吹干发丝，换上崭新的裙子，用卷发棒烫了个丝滑的蛋蛋卷，在一侧别上闪着光的水晶发钻。

她照着镜子，镜子里面映出一个笑容甜美，靓丽纯洁的少女。

打开房门，周晗坐在饭桌上一口一口地吃着热了又热的饭菜。

面对着担忧的父母，她乖巧地露出一个微笑：“爸妈一块吃啊。”

爸爸妈妈陪着周晗吃了这一顿饭。

等肚子八分饱后，她问妈妈：“林烨的墓地在哪里？”

妈妈僵住了，筷子里的菠菜掉落在碗里。

“我想去祭拜他，总归同学一场不是吗？”周晗仰着头，向妈妈撒娇。

妈妈其实不想让女儿去祭拜，女儿被牵扯进这桩案子里就该避嫌，两家最好从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让时间沖淡一切，她实在害怕女儿再被牵涉进毒杀案。

但看着女儿亮晶晶的眸子，她知道无法阻止。

她的女儿，随她，是个犟种。

“在清陵园。”爸爸替妈妈开了口。

“好。”周晗放下碗筷，“爸妈你们接着吃，晚上我会回来的。”

她想，就去拜拜，只是拜拜，明天一切都会重归正轨。

14

去清陵园的路上，路过花店，周晗买了一束粉色玫瑰。

王天鸣喜欢送她红色玫瑰，但林烨常送的是粉色玫瑰。

周晗喜欢与林烨打赌，她输的时候喜欢送他仙人球，林烨输的时候喜欢送她粉玫瑰。

真花的花期都很短，有时候周晗用尽心思，粉玫瑰都熬不过两周。

周晗不在乎花期的长短，因为有林烨在，他总会输给她新鲜的粉玫瑰。

看着墓碑上的青年，周晗想，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会输给我新鲜的粉玫瑰了。

现在，该我输给你了。

青年那张桀骜不驯的脸上还挂着灿烂的笑容，露出洁白的牙齿，黑白色的底片也没能消磨掉他旺盛的生命力。

周晗似乎看见，他在向她招手，不服气地对她说：“这次，是我赢了。”

是，你赢了，在这场感情的游戏里，王天鸣让我输得一败涂地。

青年的人生永远定格在了二十岁。

风华正茂的二十岁啊。

他本可以凭借优异的成绩，顺风顺水，一路硕博，成长为国内高精人才；

他本可以参与顶尖大牛的课题组，一起探究物种的基因之源；

他本可以站在学术殿堂的顶端攻克一道道难题，探索一道又一道人类未解之谜；

他本可以投身他一生所爱的事业，在衆人豔羡的眼光下度过光辉璀璨的一生；

他本可以......

人生最遗憾不过他本可以......

他才二十岁啊，他的人生不过才刚刚开始就戛然而止。

毁了他的不是无法抵抗的天灾，而是未曾预料到的嫉妒心。

为何有人的心肠能丑陋至此呢。

忽然间，周晗的眼睛下起了滂沱大雨，怎麽止也止不住。

照片上的青年他在笑，笑这可悲的人间，笑这丑陋的人心，笑这苍白的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