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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生花(95)

作者:只是雨只 阅读记录


梦中滞重,似是有无数的手,扼住了他的脖颈和手脚,动弹不得,叫喊不得,喘气也不得。

尉迟皞不知自己为何会身处在那里。他面向着山门,似乎是要回山里去。他望着山门后的姜午,可自己的眼睛好像也被遮住了,除了黢黑还是黢黑,什麽都看不见。

尉迟皞觉得自己快哭出来了……

他这才又发觉,梦中的自己或是还没成年。

不安疑惧张惶惊怵……这些情绪轻易地就裹挟了他……

直到他看到山门后的石阶上,有一袭红衣缓缓走了下来。

盖着盖头的……不,是红绸,隐隐的,长长的,拖在台阶上,在黢黑的夜里,铺染了好长一段路。

疼……那些手扼在了他身上的每一寸,无一不在拉扯着,要将他撕扯开。

他咬咬牙,他重新擡去头,他见红衣仍是缓缓地走着,直到他身前,才停了下来。

四下起了光,亮在这无尽的黢黑之间……又好像有火,暖在他的周身……

还是疼……脖颈被扼得更紧了,是终于为他选定了一个死法。

可他没有死……也许是没来得及,也许是那些光还是火的,总之他眼见着自己的手掀起了那条红绸。

红绸下是清冷的脸,眸子似深潭,平静无波澜。只是在看向自己时,似又有星点波光涟漪。

她的手勾住自己的脖子,在自己靠近她仰起的脸时,脖子上被扼住的感觉也没了。

冷的……尉迟皞想,大抵是晚间的山风吹冷的罢……

这次,也会忘记她吗……

等阿嬗醒来的时候,尉迟皞已在床沿趴了一夜。

一只手被尉迟皞紧紧握着。尉迟皞的手很大,比自己的要大出许多。尉迟皞的手心是炙热的,好似要化在一起。

阿嬗看着他熟睡的模样,摹起了他的棱角。

微光透进,四下安静。

她缓缓地,摹了下去。

这就是尉迟皞,这就是尉迟皞的模样……

尉迟皞感到痒,转了醒。阿嬗忽而觉得心里一阵心虚,连忙坐了起来,顺势把两只手都抽了回来。尉迟皞心里同样是心虚,虽然半个身子都酥麻了,但还是老老实实跪在床边。

一时安静,一时微妙。

“我去做早饭。”

“不、不用,今日刚好要下山,我自己去前山买点!”

“那,好……”

一时又是安静,一时又是微妙。

微妙到谁都没有在看对方。

“阿嬗,你是害了病吗?”

“不是……只是应佚近日在配新的药方,我帮他试试。”

尉迟皞松了口气,随即又不满起来。

听闻以前狐貍们治病愈伤,应佚给的都是古时的仙药。但古时没有神会惹上风寒,连负伤都是少有的,故而炼药只是古神们打发打发漫长年月用的。而这炼出来的品类虽多,但数量却都是少的。而今狐貍们用的,虽都是百露水,但应佚炼药的毛病却没停。前山的狐貍特别是尉迟家的,偶有什麽风寒什麽伤痛,但凡被应佚知晓了去的,就会落个给应佚试药的下场。

特别特别是尉迟皞,应佚后来炼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像是强身健体柔毛顺发的,又或是减重瘦身缩食催吐的,都会在应佚一句“来尝尝”和一顿拉扯中被迫吞咽下去。

可恨的应佚!也不知应佚让阿嬗试了多少次药,又害阿嬗躺了多少次地板……

阿嬗的手覆上尉迟皞的脑袋。尉迟皞这才发现自己的拳头捏得紧,神情也是严肃得很。

阿嬗……阿嬗就在这儿,在他身前,在垂眸看他。

青丝落,锁骨明……这日日见的,却也日日怦然……

“皞?”

“阿嬗……”尉迟皞一顿,猛地起了身,擡着还酸痛的两条腿,一瘸一拐地大步出去了,“阿嬗,你、你再歇一会儿。我先走了,我饿了,我去用饭了!”

尉迟皞就这麽跑下山了。

脑袋里空空蕩蕩,脑袋里满满当当,什麽都放不下又什麽都想不出……

大抵又是那梦吧……最近总是梦到,可一醒来就什麽都想不起来。

本来,尉迟皞还想问问阿嬗关于另一个“皞”的事情,就是去龙王第十三场婚宴的那次,龙王对他说的“重要的是他也叫‘皞’”。他品了好些天,他觉得还有一个“皞”,他在意那个“皞”,在意那个“皞”的身份,在意那个“皞”和阿嬗的关系……

他还在意,阿嬗醉酒时所唤的一声“皞皞”,会不会,不是他。

但其实他不敢问,他不敢先让阿嬗告诉自己。

到贺年的府邸时,应佚正巧从里面出来。

应佚是来瞧瞧贺年过得怎麽样的,而尉迟皞是上次下山的时候和贺年约好了,待下次下山采买,贺年给他带新鲜的鱼虾,而他给贺年买些姜午最好的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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