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格拿起叉子戳了一块芒果，清甜的果香在口腔里漫开，又戳了一块送到她嘴边。

季书桥摇摇头：“其实我对芒果有些过敏，不敢多吃，今天还是不吃了。”

她眉间有些许懊恼，于格笑了笑，手收回头把芒果送进自己嘴里，放下银制的叉子，拿湿纸巾仔细擦了手，拈起一颗树莓递到她嘴边：“吃这个，富含花青素，延缓衰老，保护胃粘膜。”

季书桥噗嗤笑，好没有情调，一本正经地给她科普。

她往前探身，微微张开嘴咬住了他手上的那颗树莓，在他要抽回的时候牙齿咬了一下他的手指又松开，稍稍带了些力气。

于格哼了一声，轻轻撚着指腹，低声嗫喏：“怎麽还咬人。”

“你喜欢吗？”她不放过他，“你讲话声音一会儿大一会儿小。跟我妈妈他们说话清清朗朗，怎麽有时候跟我讲话就小小声？”

“嗯？这是为什麽呢？”

她微微扬起的尾调撩得他心慌慌，于格咽了咽喉咙，快速摇摇头，没敢看她，低着头戳树莓。

“于格，你是不是不好意思了？”她忽然又凑过来，腿跪在椅子上，上半身越过了半边桌面，头发随着身体的移动，惯性蕩了过去，在他腕骨上擦过又溜走，酥麻麻一阵痒。

她突然地靠近吓他一跳，于格下意识否认：“没。”

“好吧。”她又退回去，改成双手撑住下巴，“你吃完了，快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

“我请了假。”他擡头看她，“我不放心你，答应伯母他们要照顾你。”

拿着鸡毛当令箭，季书桥嘴上不点破，起身往房间走：“我去休息了，你睡客房。”

半夜是饿醒的，在床上滚了两圈，睡意全无。季书桥瞪着眼望天花板，越看越清醒。

索性起身，喝两口温水或许能缓解饑饿。

她从床上下来，脚踩在柔软的羊绒地毯上，觉着自己有些晕，又坐在床边定了定神才往外边去。

客厅里昏暗，只有窗外照进来的光洒在地板上。

不晓得于格睡得习不习惯。

她竖耳听，好像听见敲击键盘的滴答声。改了方向往客房走。

果然，门开着，屋子里还亮着灯。

“在工作？”

“你怎麽起来了？”于格从桌前起身，看见她没穿鞋，脚趾头没在羊绒地毯里，还不安分地动了动。

“也没穿鞋，怎麽了？怎麽起来了？”他把人拉到外间小起居室的沙发坐下，拿了毯子盖在她腿上，“做梦了？”

声音温和，贴心的关切。

季书桥摇摇头：“我饿了。”

话里带着委屈，于格失笑：“我把粥热一下给你吃。”

他说着往外去，季书桥急急拉住他的手：“不了，还要刷牙，很麻烦。万一吃多了睡不着更麻烦。”

“你帮我倒杯水就好。”

“好。坐好。”他再次把薄毯掖了掖，往外边去。

他的电脑正对着她，季书桥看了几眼，采购计划书。

“喝吧，少喝点。”于格又进来，把水杯递到她手上，听见她问，“这几年，你一直没关注过泽信的业务吗？”

他摇摇头，有些赧然：“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儿子。”

窗外夜色浓稠如漆黑的墨，小起居室里亮着昏黄温馨的光，是个适合聊天的深夜。

季书桥拢了拢身上的毯子，擡眉看他：“这几年你都在日本？”

“并没有。”各自占据一张矮矮的亚麻沙发，于格学她那样，盘起腿脊背倚靠在沙发背上，“我跟你一样，从小在国外，一模一样的人生轨迹，高中毕业之后回国。那时候我来宜城是我大哥找的关系，后来，我父亲知道我们背着他做决定，还是把我又送了回去。”

“从那以后我就一个人了，这些年也习惯了一个人。”

“再后来，我母亲去世，大哥工作忙。我呢，只要跟我父亲讲话，他没几句就让我回泽信。我想躲着他，随手买了机票去东京，后来就一直在那里。”

“很单调，但是，像我这样的人也不需要找什麽人生方向吧。”他双手枕在脑后，语调带着些落寞，自言自语，“很孤独，但是不想回来。”

“那你没有朋友吗？除了周桐之外的。”

他听季书桥问，视线落在她脸上，瞧见她带着好奇，于格点点头：“有。她叫叶灵珂，跟我一起长大。”

“哦？青梅竹马。”他话没讲完被季书桥打断。

她不经意地点头，下了个定论。

于格失笑，摇了摇头：“我大嫂。我大哥结婚你难道不知道吗？”

“知道。”季书桥看着他，“我当初还好奇你大哥娶的哪家姑娘。咱们这样的，谁跟谁联姻，两家背后是不是有什麽合作，从姻亲关系能推敲出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