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晚上的思想斗争，她决定留在南河。

上了高一，妈妈回南河。

一方面，病情好了不少，不想让奶奶辛苦，另一方面，学校那边在等妈妈回去。

即使这是刘婕阿姨的一面之词，也让张俊宇和妈妈放心很多，她们都希望这个工作能保住。

后来听说是妈妈的大学恩师陈教授的力挺，才保住她不被学校放弃，还让妈妈做了他的助教。

高一下学期，妈妈去学校适应教学活动，病情原因，不算正式上班。

虽然妈妈很少表露情绪，但是她每次从学校回来精神就会好一段时间。

偶尔也会情绪失控，比如，那年的清明节。

那晚妈妈一直不回来，姐弟俩问遍了所有可能知情的人，担心受怕地快要报警。

这时，妈妈推开门回来了，她身体如弱柳，红着眼眶，一副快要晕倒的模样。

姐弟俩连忙扶她坐在沙发上，问她怎麽了，去哪了，她不说，不是愣着就是摇头，这种情况吓得张俊宇以为她旧病複发，急忙给她倒水喝药。

妈妈勉强止住哭泣，张俊宇让弟弟回屋睡觉，準备再把妈妈哄睡觉。

张俊宇哄她累得口干舌燥，她忽然说了一句让人胆战心惊的话：“我看到你爸爸了。”

不知哪儿来一阵儿细碎的铃铛声。

妈妈猛地站起来，循着声音推开弟弟的卧室门。

漆黑的卧室里铃铛响得清亮，站在门口背着光一言不发的人却是如此可怕。

下一刻，妈妈疯了似的沖进卧室把弟弟挂在床头的铃铛摔地上，一串铃铛风铃连摔带滚响得更来劲。

弟弟吓得缩在床上，张俊宇急忙抱他，而妈妈却吼：“啊，扔出去！！”

“因为它！”妈妈惊慌，“就是因为这个铃铛！我看到你爸爸了！我听到了，他的声音，他跟我说话……”

“妈妈！”张俊宇红着眼眶：“爸爸，已经去世了……”

何轻云直摇头：“不！他没有死……”

后来，张俊宇才知道妈妈那天去了爸爸的墓地。

而张俊宇最近一次为妈妈哭，是在高二开学的那天晚上，她躲在浴室偷偷哭了好久。

“那个时候，我每天都在哭……”

张俊宇在甄帅怀里闷声哭泣。

甄帅抚着她的发丝，百感交集：“这麽多年，辛苦你了。我……对不起，是我太急切地想知道你隐瞒我的，对不起，我刚是说话太过分了，我没想到……”

“不。”张俊宇抹了把眼泪摇头，推开他往后退两步，认真道歉：“是我对不起你……”

“你，你没有对不起我！”甄帅见她这样说心里很是难受。

张俊宇抿了下唇，垂眸：“我不该隐瞒你，刚才也不该跟你说那麽重的话。对不起。”

她直接弯腰鞠了一躬。

“不是！”甄帅急着朝着张俊宇走，而他走一步，张俊宇后退一步。

“是我！是我没有了解事实，妄下判断，对不起，我的错！”甄帅往前走，急着声音拔高，也学着她弯腰鞠了一躬。

张俊宇后退着，不停弯腰：“不，你没错，你所有的猜想都是正常的，是我心里有问题，是我的错，对不起，是我。”

“张俊宇！”甄帅气得眼眶都红了。

张俊宇转身背对他，带着浓重的哭腔，“我，我不想说话了，我要回家。”

她说完擡脚想走，却被甄帅抓住重新揽入怀里，紧紧拥住。

张俊宇被闷得呼吸困难，锤着他的胸口：“我想回家……甄帅，你放开，让我回家。”

“好……”甄帅没有动，只想抱着她。

擂鼓般的的心跳震在张俊宇耳边，还有独属于他的馨香，胸膛那麽温暖。

两个人呼吸逐渐平静，张俊宇脑袋清醒了，她推了推甄帅的腰，“我要走了。”

“嗯。”甄帅双臂放松。

“你别跟着我，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好，那我，”甄帅抚摸她哭红的脸庞，娇嫩柔软得如同雨打鲜花，让他不自觉低下头靠近，“我在你后边，我不和你说话，你让我跟着你。”

两个人一前一后保持固定的距离，在街上走着。

“张俊宇。”小区大门前，甄帅站在不远处，“好好休息，明天，等你一起上学。”

“……好。”张俊宇没回头径直走进小区。

她到家，一切正常。

妈妈正浏览电脑，擡头看见她笑了笑，“回来啦。去哪儿玩了？”

“没去玩，就在小区外边说话。”

“哦……”何轻云若有所思地点头。

“那个……走了？”

“放心，他再也不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