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碧岸起身开匣取剑，突然遍身阴冷，听到耳畔森寒旧音：“天玑谷的小弟子，竟是个被情义所困的，庸人。”

霎时，紫莲在周身浮动，放眼一望，好似密布天地间。

楚碧岸心中归回的灵气陡然寒凛，仿佛有何物借着此灵气附在它的心中，做成一寸心魔，让他失了全然的寂静空明，竟能被浮莲牵动心律节奏。

“莲笙......？”他的身体有点儿僵重，但那紫莲还是无法贴近他身，在致力于将小魔放大。

“是啊，小友，你的称呼明明很陌生，可我就是很想与你亲近。想来你这样一个有情有义的人，是不会拒绝我的吧！”

“快来让我看看，你都做了什麽，把这天地灵物搞成这个样子，都能让我染上寸指。”

紫色幻莲阴阳而动，经由那抹寒凉灵气直照楚碧岸的内心，将他所想所思所做之事都显于莲叶之上，千叶齐放，叶叶透白。

“呵，居然件件真心真意。你把世间当做了何地，容得你真心以待吗？你一世外之人，在世路上行浮萍之事，权谋机巧，因事而移，你不生深根，难成莲志，境转心摇，真是不成气候。

哦？还三次违背天道束缚，乱动地脉。第一次，从楚云山庄缩地入京城，不是为己，是为救人，可称为一个仁字。虽用异术，上天不愿责你，只不过三年之内你不可再强用此术，否则必伤命体。

第二次，好啊，动了凡心，为情而用，一念御北地。虽是私情私心，不过还好，你既有本命太阴真火护体，还寻到了补脉酒酿，慢慢续养着，也可无碍。

第三次，我真要谢谢你这第三次，让我和你更近了一步，你竟然把命线绑在了我的傀儡慕容狂身上，我夸你仁慈还是骂你愚拙呢，这种圈套也心甘情愿受下吗？难道仅是要给我尝下你的味道，让我对你望而却步或是朝思暮想吗？

“可惜，一情一义，让你为我敞开一道攻入你的密道。天心已失，有私有欲，楚碧岸，你师父和师兄如此看重于你，你却将心给了世间，而不是恒守天道。你啊，不如弃了你根本守不住的道，跟我走吧！”

楚碧岸手按胸口，擡头，白芒覆眼，“句句属实，可惜，你不是我，你的心如何，我也可以将它看来。”他敛息画印，倒转幻莲，移了阵眼，锁住颗颗幻莲，直窥其心。

然而他定念一看，莲心颗颗为空，澄如破碎空无。

紫莲哈哈笑道：“你当想到的，我读你读的是人心，你读我便要将天地作心，你做得到吗？楚碧岸，你的心再大，都会被你的私欲闻思所羁绊，看得再广也是浅，你想要什麽，什麽就是你囚笼。怎麽样，当我说出你的心中所想，你不觉得羞愧吗，那些情义都算什麽东西，你要它们做甚，要了还要被我所困，何苦呢？”

“我是何物都不要紧。”楚碧淡定一笑：“此生我是人，人有情有义，物性本来，如实显现，正合天道。若说羞愧，我想问你，你将己心比天地，天地容得万物情，你容不下我的作为，那麽你所谓的天心，是否才是一颗私心为实的幻空之心？”

“你太聪明，喜欢在脑筋上做文章，无情不空，有情才空？那你也空一个吧，我愿你，在此遭人生，对你的小月牙，永远爱而不得。怎麽样，你想要她吗？”

“我要她，也要你。你所言不虚，只不过世间万物实有实无，只需观来，无需判断。我愿应哪般是我的事，你如何想都是你的有限，心念一动，都是妄言。虽然现在我既要不了她也要不了你，但你若想在我道中寻个两全，你便速速退开，你应知我想去哪儿。”

“我这麽拦你，你都不动气吗，要不，你杀我呀，杀空了所有莲，我就能睡上一阵子，不来烦你了！”紫莲在楚碧岸周身跳跃，引诱他。

“抱歉，对你，我只能僵持，并没有想到什麽对策。”

“这就是你的如实吗，虚张声势都不愿对我用上一用？”

“你又不是人，我尊重你的本来，幻空而已，师父说这很可怜。”

“你喜欢的人，你在意的朋友，都在那边受苦，你在这里被我缠磨，你的心不急不痛吗？”紫莲再问。

“对境如实，此境非彼境。在此境妄动心绪，才是正中你的下怀吧。”

第 68 章

断枝噼啪摇落，一道树间天井，被一黑色身影从上到下，以身开凿。

树枝断了一截又一截，月光深下一寸寸，树叶誓要托住人，刮着身，可是不够不够。乱叶乱枝乱黑气，一并摔下，月亮伸手刚要够到，浓烟滚来，将星辰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