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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他明月好(37)
作者:一片桃花林 阅读记录
我被他的眼神看得腿脚发软,强撑着忍住战栗,他微微昂了下巴打量了我一眼,又将剑收回了剑鞘。我死里逃生,不自觉瞥了他的剑一眼,顿时背后发寒。
“你认得这把剑。”他自言自语,全然不屑听我的回答,“子房同你提到过吧。”
我闻他这样称呼张良,又惊又骇,遂默然不语。
“我不喜欢被人偷偷摸摸跟着,但子房曾请求我莫杀儒家人。”他不紧不慢道,“我答应过他。你走吧。”
我垂下了荧惑却没有走,他有几分不耐地傲视我:“你还有什麽事吗?”
时夜风忽起,吹开了挡着月亮的云,月光倾洒下来,直直照在了他的白发上。
“卫庄先生。”我竭力克制住嗓音的颤抖问他,“子房同你是旧识?”
他微微眯了眼似乎没料到我会问这个问题,斟酌片刻他还是点了头,再无兴趣理我,转身走了。
我直直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苍天同我开了个莫大的玩笑,我曾疑我将遇见的狡童是韩国人,我曾疑张良是狡童,曾疑张良是良人,却从未疑他是韩国人。
而他恰是韩国人。
——无衣卷(完)——
纵我不往 子宁不来
时至岁末,又到了弟子聚于堂的日子。伏念掌门率一行人亲自到了竹屋外请荀老夫子,荀夫子却嫌天寒地冻,不愿出去。伏念掌门又请示夫子能否让学生们进竹屋,他正要回话,我朝他连连摇摇头恳求他不要答应。
荀夫子稍一愣怔,一边盯着我一边朝门外道:“你们回去吧,我清净惯了。”
“那我们便先退下了。”伏念掌门领头对着紧闭的木门躬身行礼,儒家弟子们也纷纷躬身。
我心下微微松口气,隔着竹帘间的缝隙偷瞥他们,弟子们尚未散去,不知张良同伏念掌门说了什麽,伏念掌门本背对竹屋要走,竟又转过身来道:“子澈你出来,师叔喜清净,莫打扰到他。”
我心下一沉再次向荀夫子投去求助的目光,他很是好奇地打量我几眼,还是伸出了援手:“无妨,有她作陪下棋,也算解闷。”
“是。”伏念掌门应答了一声,遂率弟子回去了。
“三师公?”走了几步子明转过头纳闷地叫了一声。
“你们先走,我随后便到。”张良此言一出,他们并没有觉得哪里奇怪,我却没缘由地慌乱起来,
子明同子羽嘀咕了几句便走了,张良遂朝竹屋走来,他每近一步我心跳愈快,观望四周又退无所退,只能装作不动声色地跪立在原地,静候时机。
“你好像不是很乐意见到子房。”荀夫子斜眼瞥了瞥门口,一捋长须。
我尚未回答张良已然走进屋中,省下了我同荀夫子解释的麻烦。我趁他朝荀夫子行礼的空隙起身告辞:“既三师公来同荀夫子下棋,子澈便先回去了。”
“回哪里去?”荀夫子却不再遂我的意,叫住了我,“子澈不喜与太多人待在一块我不曾逼你,如今你可是连三人都嫌烦了?”
“弟子不敢!”我听他言带恼意,赶紧躬身垂首。
“师叔误会了。阿澈她性急憋不住话,恐师叔与子房下棋时做不到观棋不语会惹师叔不悦。”张良跪立于荀夫子面前,伸手从棋盏间抓了一小棋子笑道,“师叔欲猜它是单是双?”
荀夫子看了张良一眼,又看了我一眼,慢悠悠道:“双。”
张良将手心里的棋子倒扣于棋盘上,两枚两枚拨算,共拨了四对。张良略微沮丧地一耸肩,将盛有黑子的棋盏推予荀夫子:“夫子又占了先机。”
荀夫子这才脸露些许笑意,接过棋盏一边提子一边道:“子房当加紧提高棋技,与子明小友一战,莫让别人轻视了我们儒家。”
“子房谨遵师叔教诲。”张良点点头叹了口气,“师叔的棋技儒家上下无人能敌,若师叔都败给子明,子房要想赢他便须下很大功夫了。”
张良恭维人于无形之中,荀夫子被他一番话说得很是高兴,面色也温和许多。一边落子一边头也不擡道:“子澈。”
“啊?”
“你离那麽远作什麽?过来看吧。君子当敏于行而讷于言,恰好磨练磨练你的心性。”
“是。”我稍一迟疑还是走过去跪坐在他们之间,垂着眼看一黑一白于棋盘上勾勒出无数纵横线。
我沉默不言,荀夫子却一改寻常风格,每下二三子便与张良侃谈,所说事宜无非小圣贤庄弟子们的进修状况,我便渐渐放下心来,这才有心思认真一看棋局的形势。
荀夫子所执的黑子以西北为据点,越过中线向右下方扑杀过来,张良固守隅处,另有几枚棋子零碎散落于上边,似乎想从北处绕道包抄。又是几枚黑白子交涉之后,荀夫子提子难落,深思熟虑一阵沉吟后,悬子于北断了张良的路,收了十余粒白棋,棋盘上顿时显得黑压压一片。胜负已初见分晓,张良却不慌不忙,神色从容提子落在天元之上,形单影只显得很是突兀,却足以阻住向前逼仄的黑棋。这一招虽未绝了黑子的气,却迫使两路黑棋相与分离。荀夫子捋了捋胡须微微前倾了身子,细看棋盘之后忽而捋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