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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他明月好(5)

作者:一片桃花林 阅读记录


然后他又不发一语,老老实实走在前边带路。

子游像木头一般,荀夫子像姜块一般,儒家的人都是草木吗?

我连连摇头叹息,觉得小圣贤庄建得隽秀,很有灵气,偏偏待在里边的人不是太闷就是太闹,不是太钝就是太奸,全庄上下也就无繇师兄一个人算得上身体力行了中庸之道,也难怪荀夫子会同伏念掌门急眼。

子游领我穿过九曲回廊,一路到了张良授课的地方。见到我时堂内弟子皆面露好奇之色,我也不明白张良在玩什麽名堂,便倚在柱子上静候。

他同弟子们正讲到《淇奥》,见我来后并没有直接停下,而是继续同弟子们授课:“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子澈久居竹园,不常来这,少了很多切磋的机会,有些可惜。今日子房请她来,便是欲告诉诸位此理。”

话音刚落一道白光向我逼来,我欲退,身后却抵上了柱子,情急之下蹲了身,再擡头便见张良手中的剑俨然钉在了方才我站着的地方,剑面寒光凛冽,再低个几分我怕是已身首异处。

说这是切磋,未免也太真了一点。

说这是切磋,未免也太假了一点。

他一击不成并未停下,複持那把寒光闪闪的剑向我袭来。我方寸大乱只能借柱子为屏障左右躲闪,极勉强避开了第二剑,却还是被那清寒的剑气削断了一缕头发。

这场景与一年前我在殿上见的太过相像,差别在于荆轲刺父王时尚有剑圣盖聂保护他,眼下我却不得不靠自己保命。座下儒家弟子各个看得目瞪口呆惊呼不断,所幸在隔壁授课的无繇师兄听到声响来得及时,远远朝我喊了一声“阿澈负剑!”,我才如梦初醒把佩剑抽了出来,用尽全身力气挡住了张良刺向我的第三剑。

我知张良恨秦人,却不曾想他的恨竟到了这个地步。我双手无力,勉强抓握着剑柄整个身子都在抖,只道他再一剑过来今日我定要命丧小圣贤庄。

张良却甚是平静地朝我抱剑行礼,竟作什麽都没发生一样将那把剑收回了鞘:“子澈剑法高超,子房受教。”

我先是愕然,继而心下震怒,不堪此辱拔剑砍他,剑锋逼向他时却被无繇师兄喝住了。

他脸色极差走到了我与张良中间,我再想报仇也没有拔剑向无繇师兄的道理,只得忍气吞声把荧惑按回剑鞘。

他确信我们不会再打起来后不容置疑命令张良道:“道歉。”

张良捏了捏剑柄,指骨都发了白。最后他抿抿嘴还是没有看我,侧身面向弟子们躬行一礼道:“子房未经得诸位同意便自作主张,让大家受惊了。”

无繇师兄朝弟子们点了点首,等他们鱼贯而出后才转向我们。他一言不发地盯着我们看了又看,似在克制自己的怒火,最后指了指架子上一排的竹卷:“去抄。”

张良面色一僵,似想辩解什麽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这下我乐了,正喜上眉梢时,忽闻无繇师兄对我说:“阿澈也抄。”

我愕然瞪大眼,张良的惊讶也不亚于我。我们下意识对视了一眼,四目一对间明了了眼下逃避责罚的唯一方法就是——协作。

“无繇师兄,子房同阿澈的切磋虽然让弟子们受到了惊吓,但,但这一课他们必是受益匪浅。”

“印象深刻。”张良认真点头附和。

“刻骨铭心。”我亦诚恳用力点头。

“是吗?”无繇师兄的脸色好转了许多,说话的语气却依旧很是严肃,“他们真的会记住吗?”

“心诚所致,金石为开。”我们异口同声很是默契,既和气又亲密,恨不得当着无繇师兄的面就喝酒立誓结拜为肝胆相照的伙伴。

无繇师兄这才展露一点点笑意,摆了摆手放我们去了。

而我们一到他视线不所及的地方便立马恢複了本色。

分道扬镳前张良怕我信他的鬼话,居然特意一本正经地同我解释:“方才子房想说的词其实是——心不由意。”

他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话说得如此直白伤人,我却丝毫不生气,反倒感到棋逢对手的兴奋。我忍不住拍手笑起来:“哈哈哈妙极妙极!我也想到此词。”

张良略微扬了扬眉毛,告辞也不说一声便转身拂袖而去。

他越走越远,我忽想起他拿来砍我的那把剑长得如此灵秀应该有些来头,忍不住朝他喊:“它叫什麽啊?”

他也懒得停下同我细说,背对着我一边走一边擡袖举起了那把剑:“淩虚。阿澈的呢?”

我拧起眉本不愿他这样喊我,转念一想我们若不想遭受抄书的惩罚,还是保持表面的相安无事为上策。于是我也举剑朝他晃了晃:“荧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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