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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他明月好(50)
作者:一片桃花林 阅读记录
“那又如何,民如水,君为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荀老夫子皱皱眉,朝小童吩咐了几句,他怯怯瞧我几眼,用力点头往山下跑去。
难怪荀夫子会如此偏爱子房。我一阵好笑,却又忽而悲从中来,木然垂了首用指尖一遍一遍地抠剑颚凹进去的那块地方。
若是伏念掌门见我与晓梦动手,早已大声呵斥,即便他给我面子不当衆训我,待晓梦走后也必然予我重罚。荀夫子却对我方才之举不加苛责,也不知是他已觉得我无可救药,还是认同了我拔剑的理由。
四书五经无不推崇以德报怨,可当恨由心生,它们便成了纸上谈兵。
我忽而迷茫,有些分辨不清黑白是非起来。如果荆轲、高渐离像我恨晓梦一样恨父王,他们的行刺又有何以厚非?这恩恩怨怨纠缠不休,又岂容外人只言片语评说对错?
我在竹榻上躺好后,荀夫子便回到了隔壁的屋子里。而后便有埙声传来,那乐哀转幽冷,虽未化我忧愁,却也使我心境慢慢平静下来。
他一曲未毕,那出门寻人的小童已气喘吁吁地跑回,将竹门一开,恭迎了剑圣进来。盖聂进屋后小童便要掩门,怎知后边竟跟着卫庄,一手扼了他手腕,皮笑肉不笑道:“儒家欢迎师哥,不欢迎卫某吗?”
小童被卫庄一掐一吓,再是训练有素亦是害怕,眼眶一红便要哭出来。盖聂只瞪他一眼,见卫庄没有悔改的意思,也懒得再与他废话,一掌向他手腕袭去。卫庄这才缩手背于身后,趁小童愣怔之际强行闯入屋,环顾四周后,毫不见外地走过来,坐在床尾,扯了一个十分难看不能算得上是笑的笑看我:“怎麽就你们儒家那麽事多?”
我是经受过齐鲁三杰恐吓的人,倒没被他吓哭,只怔怔地听一阵诡异的“噼里啪啦”,而后“哗啦”一声,我身下竹榻断成了两截。
卫庄坐的那截塌了。
估计在他的武学生涯里卫庄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瞬间之内做不出反应,起身不及于是坐到了一堆竹片之间,只黑着脸抿紧嘴不说话。
我心本冰雪积层,见此幕却如沐春风,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
然后鲨齿便来了。妖风扫面,我却习以为常避也不避,那剑至我眼前时被一木剑耐心挑开。
“小庄,我们是受荀况先生所托来救人,而非伤人。”虽然荀夫子只邀了盖聂,但我没敢挑他的刺。
卫庄毫不退让:“她侮辱了鬼谷,侮辱了纵横。”
盖聂沉默半晌,几经犹豫又开口道:“可…你坐塌了人家的床。”
卫庄脸色又黑几分,我听鲨齿与那木剑已咯吱作响,唯恐那木剑断了,赶紧插了一句:“这竹榻本就不行,不配予卫先生坐。澈有伤在身无法下榻,委屈卫先生站一会儿了。”
卫庄这才脸色稍霁,收了剑不动声色地站起:“这才像句人话。”
盖聂几分无语,只伸手向我欲探我的脉:“盖某闻荀况先生说姑娘受了内伤。”
我默默地缩回了手:“男女授受不亲。”
盖聂神色有几分尴尬,他手一僵缩了回去,低声一句失礼,只问我发生了什麽。
我尚未说,荀夫子的小童终于缓过神来,神色忧伤盯着地上一片狼藉,没好气地批评我:“都什麽时候了还男女授受不亲,人家盖先生一身正气,你倒是扭扭捏捏,怕啥?”
卫先生坐我榻,我床塌掉一半尚能将就着睡。他要是真在屋里挥剑,竹屋塌了我上哪睡去?
我心下喟叹,只斜睨那小童一眼,骂他:“竖子不可与谋。”
白石粼粼 水云渺渺
我将与晓梦一战同他们说了,盖聂闻知与我交手的是晓梦,愀然变色,执意要为我疗伤。而悬丝诊脉、望闻问切素来是医家的讲究,相比之下他们鬼谷为人疗伤的方式很是朴素,直接以气来度。
因竹榻长度不够,我只能在小童的搀扶下坐到了地上,盖聂稍理衣袖席地而坐,运气于掌。须臾他道了声失礼后将手掌按于我后背上,当即有一股热力袭来,沿着我的脊背蜿蜒而上。
“我们替你们救回了庖丁和盗跖,师哥又传真气予你,卫某有些好奇这情分儒家要怎麽还?”卫庄站在一旁一如既往地找茬。
“小庄,这不过是损有余以补不足。”我再是言辞犀利也不敢接他的话,盖聂听不下去便为我解围。
“哈哈哈师哥走的是天之道,可惜卫某不才,只能参透人之道。”说着他便强凑过来,带过的一阵风冷得我一哆嗦。
“小庄!”盖聂瞬间明白卫庄要干什麽,奈何他一掌仍在我背上,因而只能用另一手去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