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嗯？”谷梁玄金答应着，最后一声变了音。

楚玄风给气笑了：“你能穷到买不起一张床？”

“买不起楚师傅用的床。老大哥不会连这点东西都舍不得吧？”宋玄相推着眼镜，也笑，“走，吃饭去！我饿得能吃下一头猪！”

他就这麽一说，大家也就那麽一听，谁也不见得往心里去了。

说话的功夫，陈姨已经捉了鱼进来，钻进厨房，不止是宋玄相，就是早就等在这里的金蕴和王玄泽在施针前先垫了垫肚子，也已经饿了。

食不言寝不语。

虽然现在的风气，很多事情都是在饭桌上敲定的，但他们几个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习惯了吃饭时专心吃饭。

填饱了五髒庙一起将餐厅收拾干净，五个人围到了茶桌边，像是在庙里时那样，遇到事情，围着桌说出来，一起商量，琢磨法子。

只是这次先开口的，是王玄泽：“老二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接下来有什麽打算？”

金蕴瞥一眼他。

宋玄相家的猫儿和他混熟了，一只布偶看他坐到了茶桌边，就蹿到了他腿上盘着。

瞧这样子，似是已经养成习惯了。

病的这些日子，王玄泽不用往地里钻，每天用药养着，皮肤上有了血色，整个人变平和了不少，更像一个长者了。

楚玄风也瞥他一眼，而后看向谷梁玄金：“先辈骸骨的事，要层层验收，过两天他就得再过去。咱们哥儿几个，支援一下，手头宽裕些的，多给点，紧一些的，少给点。”

陈姨收拾着房子，看得稀奇。

这就像她以前在家里兄弟姐妹几个和父母一起开家庭会议时的情景，一人有难，大家帮扶，没有什麽过不去的坎。

可那是亲兄弟姐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

“我没钱了。”宋玄相张口就来。

“老四！”楚玄风沉下脸。

宋玄相是他们几个里最不差钱的，一口就说没钱，除了不想帮之外，他不作他想。

谷梁玄金依旧笑着，但笑容有些尴尬。

听着宋玄相这语气，就像是被嫌弃了一样。

“四师兄是真没钱了。”金蕴替宋玄相解释，“他去贵省一个多月，在那边援助，找药。因为那边大火，药价上涨得厉害。”

王玄泽也解释：“我估摸着，如果不是为了给我找药手头紧，老二房间里也不会连床都来得及买。”

“我只说我没钱了，又没说我不管事。”宋玄相指了指房子，“这里，有老二一份，他吃住，我管，回头有钱了，再转他。再不济，我屋里这些东西，随便拣两件让他拿去卖了，也能过上一阵。”

“倒也不用……”谷梁玄金老脸一红，不好意思起来，“我一个大老爷们，落到找你们拿钱花的地步，实在没脸。”

“老二说的什麽话？”楚玄风敛眉，但也只说了这一句。

“我们都什麽性格，你不是不清楚。”对楚玄风说了一句，谷梁玄金笑眯眯地看向大家，“大师兄给的钱，还有一千多，够我过去的车马费，我到了那边之后，寻思个法子，打点零工，糊个口还是没问题的。活人还能给几个钱逼死？”

他说得轻松，但几个人心里皆是一酸。

活了33年了，说得不好听一点，人生已经走了快一半，突然一无所有，从零开始，谁都会共鸣出不容易来。

不过，他们谁也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给他泼冷水。

宋玄相坐在茶桌的主位上，给四个人都倒上一小杯茶，嘻笑一声：“那可不？回头有点钱了，我带你玩，让你赚钱轻松，要閑不住，到大师兄那里挑几个任务干干，可不比你卖馍赚得多？”

“豁！你倒是安排上我了？！”不客气地怼一句，楚玄风转过头认真地对谷梁玄金道，“他的话说得不行，有一句倒没毛病。你愿意的话，可以给我做个帮手？”

“不了不了。”谷梁玄金摇头。

男人总是要面子的，尤其是给师兄弟做帮手，谷梁玄金很难乐意。楚玄风这麽想着，也没再劝。

谷梁玄金解释道：“我跟着师父，就学了山，医命相蔔，什麽也不懂，帮不上大师兄什麽忙。”

楚玄风端起茶杯，慢慢抿一口。不置可否。

师父不在，他教，好像是没这麽个规矩，但如果教老二的话，也不是不行？

一时间，他也搞不清楚能怎麽做，不能怎麽做了。

谷梁玄金：“再说，做烤馍的手艺是我家传的。现在铺子和锅、车都归她了，但手艺还在我身上，她抢不走。”

抓着珠子在棉布裤子上搓了搓，他道：“我答应过我家作古了的老爷子，要把这家传的手艺和烤馍店发扬光大。所以，等攒点钱，我还把铺子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