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蕴诧异了一下，顺着声音看过去，黑咕隆咚的，没见着人，但凭着直觉，她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手电打过去，这才看到摔在石阶上的许唐。

“你怎麽还在这？”

“我……”听出她语气里的少许不耐烦，许唐一时间不知要如何开口才好。

“摔伤了？”没有等他回答，金蕴又问，“走不了了？”

“嗯……”这一刻，许唐有些后悔自己叫她。

仿佛，从某个时刻开始，他们俩之间倒了个个儿，他总被她看到自己狼狈时的样子，而她，云淡风轻，高悬于空，让他仰望而不可及。

“你来举伞，挡好你自己。”不由分说，金蕴把伞塞进许唐手中，提起他的双臂把他背上肩，“许唐。你现在是病人，有哪里不舒服就说，要还和以前以样，有事有话不说，自己闷着，我也不是神农，没有透视眼。身体是自己的，明白吗？”

“嗯……”许唐觉得自己脸颊发烫，是烧起来了吗？也有可能不是。

脑子糊糊的，有种难以啓齿的幸福感：“玄灵，你是女生，太好了……我一直以为……”

他细弱的声音在雨中飘浮，没有得到金蕴的回应。

没听到吧？他想，没听到更好。本就是难以啓齿的事情。

更难啓齿的是，他竟然想着这条山路可以一直走下去。

明明，以前是他高高在上，向下俯视着她……

但金蕴脚下健步如飞，很快就到了山脚下。

“想去哪儿？”他握紧了伞，“我有司机，送你。”

顺着他所指，金蕴找到了那辆有点眼熟的车。

如果她对车有点熟悉，就会认出来这是当初自己打车时遇到许唐的那辆。

不过，她对车一无所知，也没有兴趣去了解。

把许唐塞进后座，自己则在他期期艾艾的目光中坐进了前座：“去医院。”

“我没关系，先送玄灵去她要去的地方。”许唐用尽力气，也只发出轻轻的声音。

他的目光黏在金蕴的侧脸上，恍惚间，好像回到七八年前，那个红霞漫天的时刻。

他看着她的侧脸，仿佛所有的光芒都落到了降临人间仙女面上，那麽熠熠生辉。

“玄灵……是演秋霜的那个玄灵吗？我是你的粉丝！”没想到当司机就能追星成功，刘泽喜形与色。那天看到小君山的新闻，他会把那张照片收藏下来，也是因为他看着那照片里的人像她。

但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你要去哪里？”

“医院。”瞥他一眼，金蕴补充道，“省人医。最快多久能到？”

“二十分钟……哦，不，十分钟。”似乎害怕金蕴改了主意或者嫌他慢，他说话的同时，就踩下油门，银白色的大衆在雨中如离弦的箭。

车上时钟显示21：00。

车停到医院门口，时钟刚好跳到21：13分。

刘泽丧气地抓一把脑袋：“不好意思……”

“路滑，安全第一，你是对的。谢谢。”金蕴微微一笑，看着这个大男孩的情绪立刻乌云转晴，交待道，“你家老板路上摔伤了，还着了凉，你赶紧给他送去急诊。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她利落地关门离去，脚步匆匆，没有多交待，已在无形之中讲述了许多。

刘泽讷讷地挠头：“老板，她来医院应该是有急事，不是为了送你的。”

没听到许唐的反应，刘泽担心地看向许唐。

后者如同望妻石一般，定格着目送金蕴离开的背影。

“老板……”刘泽抽自己一嘴巴，“怪你多嘴，怪你多嘴。老板能看不出来吗？没看到老板失恋了吗？多难过？”

每说一句，他就多抽自己一嘴巴，许唐的眉头也就拧得更紧了一分，迷迷糊糊间，他好像看到金蕴去而複返，细心地往他额头上贴上退烧贴。

冰冰凉凉的，有些清冷，却驱散了他心里无数的烦躁。

他迫不及待地，要睁开眼，要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老板，你终于醒了！”刘泽顶着被自己抽肿的嘴巴，笑得滑稽。

他手上拿着用手巾包着的冰袋，贴着嘴角冷敷着。

有种不好的预感……许唐指了指自己头上的退烧贴，还未来得及说话，刘泽已经擡手按到了他额上：“不烫了啊。烧退了吧？”

一直抓着冰袋的手，冰凉凉的，仿佛能凉到人心窝子里去。

看许唐的精神气飞快散开，颓然的样子，刘泽赶紧按铃：“医生快来啊，我老板烧傻了！”

“闭嘴！”许唐握紧拳，手背上针管上立刻回血。

刘泽惊慌大叫：“回血了！回血了！医生！回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