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灵……灵灵……对不起……”

灵灵为她的莽撞付出了代价，她愧疚自责的抱着她流泪，却听见身侧徐明烨冰冷的声音：“幼宜，你又不听话了。”

这是在警告她，流泪是大忌。

可这样的痛苦，早已不可能靠意志力压抑。

和灵灵相依为命的这一年来，她早已将她视为至交好友，视为亲人，将她看得比自己的生命一样重要。

她抽泣着颤抖，任凭眼泪肆意横流，血丝布满眼眶，她咬着牙，缓缓擡起头来看他：“你杀吧，把我也杀了，你以为我怕死吗，我告诉你，对于我来说，活着，才更需要勇气。”

徐明烨眯起眼睛来看她，沉静中，纪灵灵忽然抱住徐明烨的腿，大声喊道：“跑啊幼宜，快跑，快跑……”

她想用自己最后的力量来帮楚幼宜，却不知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她和她，都如此的渺小。

徐明烨对她没有丝毫的耐心，阴狠的将刀直接插入了她的心口处。

意识消失的最后时刻，她仍然重複着刚才的话，只是这一次，声音细微如游丝：“幼宜……快跑……跑出去……跑出……”

“灵灵，灵灵……”

楚幼宜仓惶失措的叫着她，手却止不住的颤抖：“你别吓我灵灵，灵灵……灵灵……”

“真该死啊。”徐明烨捏起楚幼宜的下巴，细细的打量她的眼睛：“就是为了这麽个东西，你竟然敢把眼睛哭丑了……”

他轻轻一推，就将楚幼宜推远了。

楚幼宜的下巴磕在地面上，疼得好半天才擡起头来再看他，却发现他用刀在灵灵的脸上划拉着什麽。

她挣扎着爬过去，紧张慌乱的喊：“你还想干什麽，她已经死了……”

“这张脸虽然丑得很，但这双眼睛长得倒不错。”

徐明烨说得漫不经心，转过脸，血淋淋的手心里似乎有一个圆溜溜的东西，他举了起来。

那赫然是，纪灵灵的眼睛。

一瞬间，她的脑海仿佛被一股强烈的电波，击穿了整个脑海的意识。

所有的记忆、认知、一切的一切，统统在这一刻，被击溃被瓦解。

脑海里，唯剩一片空白。

十七岁那个阴暗的青春里，她生命中最好最好的朋友死了，而她，也因此疯了。

意识认知消失的最后一刻，她恍惚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个晚上。

那天也是和纪灵灵一起回去的，那是高一的夏天，夜晚路面寂静，有夏虫蝉鸣。

她和灵灵走在回去的路上，灵灵问她：“幼宜，你有什麽愿望吗？”

她望着夜空，奢望的想：“我的愿望？我有好多愿望的……我想见到妈妈，见到爸爸、想回到从前的家、还想外婆能长命百岁……”

她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我是不是太贪心了……你呢，你有什麽愿望？”

她还记得那天的夜风有些闷躁，她的手心里有微微的出汗，她想松开手，却被灵灵牢牢的牵着。

灵灵拉着她的手，轻轻摇摆。

她听见她笑着说：“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帮幼宜实现所有的愿望。”

第57章 第 57 章

到这里, 所有的一切已经清晰了。

靳颜沉默了好久没开口，她明白了楚幼宜精神失常的真正原因。

精神长期的紧绷和压抑、以及一次次亲眼目睹鲜活的人命在自己眼前死亡……

鲜血喷涌、血肉模糊、乃至尸体死状，这都会给精神産生强烈的沖击, 被恐惧和惊悚沖击。

而当纪灵灵死在她的眼前、见到她血肉粘黏、鲜血淋漓的眼珠时, 这一瞬间巨大的沖击感让长期紧绷的精神瞬间崩裂。

所以，她疯了。

将这段记忆说完, 楚幼宜已经泪流满面。

靳颜看着她，想让她别难过，别哭了。

可话到嘴边，却觉得太可笑，这麽痛苦的事情，任谁回想起，怎麽可能不难过。

她望着她，轻声说：“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楚幼宜紧紧揪住被子, 哽咽着说：“她是因为我……因为我才会死的……”

她抽泣着，鼻尖也颤抖着。

“这不关你的事幼宜。”沈闻崇轻声安慰她。

“是啊幼宜, 你不要太自责。”靳颜看着她, “都会过去的。”

空气中安静了好一会儿，靳颜看她情绪缓和了不少, 才开口：“那这麽说来, 他最后杀了所有人, 只留下了你？”

楚幼宜点了点头：“灵灵死后，后来的事情我就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屋子里的人陆陆续续的都消失了, 我想，应该也都死了……”

“你看看这个……”靳颜说着, 掏出手机，翻到相册里的模拟画像，递给楚幼宜看：“是不是徐明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