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嘞。”林纵连声应，“这回保準好好记下。”

说实在话，林纵和孟淮檀认识这麽多年，这还是头一回有摸不準他心思的时候。他当然能看的出孟淮檀对秋渔什麽样儿，说是护过了头都不为过。

可那又有多大用处，他们这样的人，以后什麽路还不是得听长辈的安排。

自己做不了主，都一样。

他知道孟淮檀家里现在的情况，忙着移权呢，这节骨眼儿出了差错可捞不到一点儿好。

就孟淮檀那个位置，多少人盯着等着抓到点儿他什麽把柄，都没成。

偏生冒出来个秋渔，意外中的意外。

这一餐总的来说还算愉快，有林纵在，场子冷不下来。出了餐厅，一群人又去「出逃」开了个包间。

两三个人鬼哭狼嚎，唱功属实不敢恭维。

秋渔和孟淮檀寻了个角落坐着，身形掩在黑暗下，两人偏头耳语，远看像是在接吻。周围的人都识趣，没一个人过去打扰。

或许秋渔也会佩服自己，在这种声音极度恶劣的环境下，她竟然也能犯困。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的后遗症，秋渔明明睡了够久，却还是会感到疲惫。她靠在孟淮檀肩膀上，喝了口他递过来的果汁。

连说话都犯懒，秋渔嘴巴没怎麽张，声音含含糊糊的，“孟淮檀，我困了。”

闻声，孟淮檀只应了声好。

简单和林纵说了两句，孟淮檀便带着秋渔提前离场。月港晚上海风大，不知道是不是环境使然，秋渔被风吹了一脸后倒是散了些困意。

坐在副驾驶上，秋渔任由孟淮檀给自己系了安全带，她偏着头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些生理性眼泪来，红红的惹人怜爱。

孟淮檀倾身过去，指背蹭了蹭她眼下，笑说：“昨晚没哭够？眼睛怎麽又红了。”

轻哼了声，秋渔拍开他的手，“还不是因为你。”

“现在困不困？”

“还好。”

“带你去个地方。”

“去干什麽？”

“看眼泪。”

“眼泪？”

“嗯。”孟淮檀扣好自己的安全带，“蓝眼泪。”

车子在海边停下，秋渔被孟淮檀牵着来到沙滩的时候，恍惚间甚至觉得自己眼花了。

夜晚的海水变成了深黑色，然而沿着沙滩的海面上却泛着一层淡蓝色的荧光。整条海岸线上像打翻了颜料桶的画布，又若蓝色星河掉进大海。

海浪声悦耳，卷动层层荧光扑向礁石沙滩。

对于生活在北方平常连海都难见到的秋渔来说，这种奇观更是顶顶新奇。

“这是什麽，怎麽还会发光啊？”秋渔面露惊喜，提着裙子跑过去，伸手触碰海水。

指尖掠过的地方又泛起一道深深的蓝色涟漪，随后慢慢往旁边散去。

孟淮檀笑着看向她，温声解释，说这叫海萤，是种浮游生物，受海浪拍打刺激时，就会産生浅蓝色的荧光。这种现象不多见，不少人特意“追泪”却毫无所获。

见着看时节，也凭运气。

来之前孟淮檀特意找人确认过，听着这地方有蓝眼泪，才这个点儿带秋渔过来。

如今看她这样子，孟淮檀想，来对了。

秋渔也不管海水打湿裙摆了，在海边四处跑，所过之地带出一片荧蓝，像只精灵。

孟淮檀就在一旁看着他，笑容就没消失过。

在秋渔不知道第几次用脚尖踢起海水的时候，孟淮檀过去把人拉了回来，“少光着脚在海里泡，当心着凉。”

秋渔搂着孟淮檀的腰，从她怀里擡起头，笑意盈盈，“可是太好看了，想多看几眼！”

闻声，孟淮檀拢了拢秋渔的头发，问她，“开心吗？”

秋渔重重点头，“嗯！一点都不困了！”

是的，不仅不困，还精神抖擞。

有些意外，秋渔垫起脚抱着孟淮檀的脖子主动吻他唇边，轻轻触碰半秒，却没能成功退回来。

孟淮檀搂着她的腰身，迅速反客为主。

蓝色的荧光海滩，恋人相拥亲吻，纠缠不休。都说蓝色是种忧郁的颜色，秋渔在此刻深有所感。在这样的环境里，这个吻会显得伤怀。

唇舌相渡，缓慢沉迷。

好半天，孟淮檀才放开她。

眼皮下敛，孟淮檀注视着微微喘息的秋渔，眸光沉下来。他一只手握着秋渔的颈侧，将她的后脑捧起，动作轻柔至极。

沉默许久，孟淮檀才问出声，“打算什麽时候走？”

迟早要面对的事，秋渔没太大意外。只是看着孟淮檀那双黑眸，到底是有些遗憾。

像是在安慰，秋渔脸上露出些极淡的笑意。

她温和应他的问题，“下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