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和方才，孟淮檀都好像格外偏爱那马甲线。到了后来，孟淮檀抱住秋渔翻了身。

指引哄骗，总归是让秋渔想原地昏迷。

那时她便靠在孟淮檀肩膀上，声音懒怠，抱怨着腰疼。

记忆猛然回溯，秋渔想起刚刚情状，脸颊轰然发热。她偏过头，小声狡辩，“你听错了…”

孟淮檀也没再逗她，拿了杯子给她递到唇边，“先把水喝了。”

秋渔整个人有些发蔫儿，更不想和孟淮檀掰扯，万一平白再招了他虐鱼，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她。

行李不算多，都交给了孟淮檀去收拾，秋渔心安理得地窝在床上补觉。

想想昨夜到现在，属实有些体力透支。

这觉睡得不太安稳，秋渔做了个梦。

薄雾缭绕的月港，人潮拥挤的码头，秋渔拉着行李箱独自赶赴最早的一班轮渡。过了检票口，工作人员催促登船，她回望了一眼岸边，什麽都没寻到。

船只离码头越来越远，月港的轮廓逐渐模糊，就连灯塔也要消失在雾中。

恍惚中，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名字。

低沉的深切的轻唤。

秋渔想看清那人是谁，可是通过船舱的玻璃窗，却只能看到白皑皑的雾气。直到距离越来越远，声音消散，周围空蕩又寂静。

莫大的无助涌上来，还有股强烈的撕扯感。

猛地闷喘一口气，秋渔从睡梦中惊醒。她的手指还紧捏着被角，心髒跳动剧烈，或许是捂得太严实，额头上还出了层薄汗。

房间内一片漆黑，窗帘拉着，隔绝了窗外一切的自然光线。

突然醒来的视野还不清晰，只觉得模模糊糊的黑和深海一般的死寂。

秋渔大口呼吸着，僵硬的双肩随着呼吸的频率慢慢放松。分明听不到房间外的任何动静，可她却没觉得安心。

秋渔闭了闭眼，从枕边拿过手机，把橡胶套的手机壳拨了开来。

手机和壳子的夹层里夹了张纸，秋渔把它抽出来，小心翼翼地摊开。

折痕明显的纸张有些褶皱，看得出来已经存放了很久，边角极软。

上面的字迹有些被折痕覆盖，尽管模糊了些，还是能看清写了什麽。密密麻麻，不大的纸张几乎被填满。

那是2019年，秋渔因为拍摄纪录片前往月港，毕业季的压力极大，返校后每每放松下来，总是能让人想起那时在容月公馆看到的画面。

彻夜修改论文之后，躺到床上已经是淩晨时间。秋渔分明感到疲累，却成宿的失眠。或许是过了困劲儿，怎麽都睡不着。

辗转反侧时，秋渔下床喝了杯水。她没急着躺回去，而是坐在书桌上打开了笔记本。屏幕上出现了一段海潮的影片，日落之下，海浪阵阵翻涌。

耳机里都是海风和浪花的声音，秋渔的心绪却平静下去。

不知就那样僵坐了多久，秋渔拿了桌上的纸笔，犹豫过后写了句话。

[孟淮檀，我又想起你啦——2019.10.25]

极为轻松的语调，看起来好像没那麽伤怀。

这是离开月港一年多以来，秋渔第一次主动面对思念孟淮檀这件事。得承认，她从来都是想念的，只是一次次涌起波澜，又一次次强压下去。

后来她把这张纸条夹在了自己手机壳后面，走哪儿都带在身边。她尝试有意去克制那段回忆，只是偶尔情意翻涌起来，总归不那麽好过。

更难捱的是，她没有情绪的出口。

没有人可倾诉，没有他的蛛丝马迹可以找寻。像是完全断联的两个人，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见。

所以自那以后，每每秋渔无意间想起他，总会拿出这张纸条。

摩挲着看两眼，或者写两句。

总好过憋在心里。

那张纸显然皱得厉害，不知道被翻看了多少遍。密密麻麻的字，正反都有。字体很小，却依旧堪堪要填满纸张的全部空间。

[最近很开心，可又总是想哭，有点想孟淮檀。——2019.11.2]

[好烦，想孟淮檀了。——2019.12.25]

[什麽时候能不想你。——2020.2.7]

[今年争取忘掉孟淮檀。——2020.4.9]

[还没忘掉，是不是快了。——2020.8.20]

[孟淮檀，今年你幸福吗。——2020.12.31]

……

不过几寸方纸，记下了这些年的思念。

往后一两年，秋渔换过一部手机，却始终没有把这张纸丢掉。

后来她有意克制着去掀手机壳，甚至産生过丢掉这张纸的念头，可总归还是舍不得。

没了这张纸，她就真的没有倾诉窗口了。

嗓眼有些堵，秋渔把纸条重新塞回手机壳后面，脑袋有些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