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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任平生(17)

作者:子受 阅读记录


她是一下倒下去的,重重跪在那级台阶上,当即就疼的龇牙咧嘴,却还是忍不住想笑,嘴角怎麽都压不下去。

白杨不敢相信,一路顺畅,顺风顺水,真就让她和陈西原牵扯上关系了,她在心底暗戳戳盘算着自己一步步走来的路,暗自窃喜,觉得自己特别聪明,特别有心眼儿。

她笑着,风吹来一阵儿,搅动树上残留的叶子也不得安宁,跟着她一起在笑。

学校里栽满了一种叫法国梧桐的树,她一点都不喜欢这种树,觉得长得特别难看,也不会开花,也不会结果,到了夏天,就跟那首虞世南写的诗一样,到处能听见蝉的叫声,扯着嗓子仰天长啸,一只蝉能叫七天,所有树上的所有蝉能叫一整个夏天。

她烦的不行,可是想到它们这一辈子春生夏死,夏生秋死的,就也有点过意不去,于是只好怨树。

此时在这里,那些丑丑的法国梧桐被罩上一层漆黑面具,白杨又有点发怵了,喃喃自语地给自己壮着胆子,然后加快脚程回到了宿舍。

这时又只有她一个人,热闹过后的余威席卷着她,孤独感增长地有些厉害。她忽然又很想陈西原,刚得到手的宝贝总是想时时刻刻握在手里看着,于是白杨思考半瞬,打开手机,想给他打过去一个电话。

手机屏幕由暗转亮的瞬间,白杨首先看见了一条短信消息,一长串号码之下是一句看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今晚谢谢你了。

白杨想不起她做了什麽事,她一整晚都和陈西原在一起,也不记得行了什麽善举。她担心是诈骗短信,又有些犹豫地给人回了两个字:哪位?

话少一点,兴许显得自己不那麽好惹。

那串号码很快回複过来,一共两句。第一句:我叫桑豆。第二句:跟你一起唱《相逢何必曾相识》的那个。

白杨想起来了,可只碍于灯光太暗,她没看清也没太记住,只记得她有一头栗色的长卷发,唱歌的时候声音很温柔,只是没想到名字也这麽可爱,而且很容易让人记住。

她跟在陈西原后边这几天,已经认识了五个艾米,六个薇薇安和七八九十个黛西艾玛格蕾丝了。这些女孩子也有的地方很像,美貌像是複制粘贴的一样。就连应晨也有一个自己的英文名,叫米娅。陡然听见桑豆这样的名字,不止觉得是好听,还像是从一衆戴着假面的茫茫人海里找到了一个正常的面孔。

她想着该怎麽回複她好,打了一行字又删掉,恰巧这时候陈西原的电话打了进来。

白杨接起电话,一下子开心了起来,笑意满满地问他怎麽现在打过来了,不是才刚分开不久吗。

陈西原知道她想听什麽,偏偏不说,转而问道:“宿舍就你一个人?”

她嗯了一声,说只有应晨和她留校,剩下两个同学已经回家了。

陈西原又问:“自己一个人不害怕吗?”

“不害怕呀。”白杨说,又问起他来:“你一个人的时候会害怕吗?”

听筒里传来他的笑声,他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她现在在做什麽,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白杨事无巨细地都告诉他,他只抛出一个问题,她就能把分开后的所有事都吐出来。

白杨说回来时路上太黑,走到那个凹凸不平的台阶上时又摔倒了,还说风吹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是嘲笑人一样,一点都不好。

陈西原听着她的碎碎念,把他看不见的她的一切都分享过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跟她比实在算年龄大了,他没有十八岁姑娘那麽大的活力,也没那麽大的记性,更不会一点一滴都说给别人听。

或许是今夜吧,听着白杨不间断的,还颇富感情的讲她边边角角的小事,陈西原没觉得烦躁,反而挺安心。

他不时笑笑,然后给出一两句回应,她就能再接着长篇大论一番。最后说到自己都困了,才依依不舍地问:“陈西原,你困不困呀?”

陈西原听出她嗓音里的倦意,哄着她去睡觉,白杨还是有点不舍得,最后跟他说:“那我真挂了,你也早点休息,我真挂了。”

“好。”

隔了两秒,电话终于被挂断。

宿舍的暖气已经被停掉,白杨坐在冷板凳上,拿手机的那只手的手指被冻的微微发抖,攥紧松开,知觉才一点点恢複过来。

距离宿舍很远很远的地方有烟花绽放开来,轰轰烈烈,她从浴室出来一望,恰巧看见这一幕的光景,想合掌许个愿。

若是在今夜之前,她的愿望必定是得偿所愿,可是现在已经得偿所愿了,白杨想了想,在心里默念:陈西原平安,我也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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